叶然伸出手掌,抹开镜子上的水雾,“结城绘梨”的容貌呈现其上。
美貌俏丽的少女,肌肤白皙,红唇娇艳,清亮的蓝眸令人联想起如雨洗涤过的晴空。
叶然怔怔地盯着镜子里的“她”。
和现实的自己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都说恶灵会吞噬原本的主人,但她此刻却荒诞地觉得,明明叶然才是逐渐被遗忘、覆盖的那个。
无论是样貌,还是名字。
...
似乎她在漆黑的水中沉溺了很久很久。
等到一丝刺眼的光亮照进,她缓缓有了意识,眯起眼,仅凭缝隙,发觉自己身在一间病房内。
四周洁白简约的装饰,还有手上插着的细管,无一不在提醒:她回来了。
叶然蹬起身,翻身下床,粗暴地拆掉身上的管子和电极片,踉踉跄跄往门外跑去。
遇到护士的阻拦,她疯一样抓住对方的肩,问:“迹部景吾呢,他在哪里?!”
护士愁着眉回答她:“这位病人,您的家属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什么鬼?
叶然挑眉,不太相信他会绝情至此。突然,头顶医院的电视上开始播报新闻。
“今日十点,国王十字街的KK商业区将正式开放,历时项目投资人迹部先生会亲自参与剪彩活动。”
叶然猛地抬头。
国王十字街,不就在附近吗?
电视画面上的男人,面容英俊,穿着黑紫色的英式西服,金色的头发熠熠生辉。
她冷哼一声,打算亲自去找他算账。
繁华热闹的国王街。
站在万人中央,那人如太阳般自信耀眼,侃侃而谈,未曾低头看一眼英文的发言稿。
“...以上,便是我对这个项目的全部期待,以及感谢众位的支持。”
随着演说结束,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
叶然瞅准他下台的时机,迎面跑去,光脚踩在石板路上的感觉并不舒服,但她顾不得那么多。
“你干什么!”迹部财团的黑衣保镖先一步制服住她。
叶然不解,对他们喊道:“是我啊!”
距离她十米之遥,景吾的注意力,因为这边的骚动转移过来,叶然兴奋朝他跳了跳,却得到男人威严而戒备的眼神。
保镖询问:“先生,这个女的?”
“不认识。”他冷冷说道,右手拉整西服袖口,眉宇冷峻,不再多看她一眼。
叶然的手僵住了。
此刻的男人,像是她熟悉的男友,又不太像。
景吾从来不会用那样的眼神看她,高傲的他会为她弯腰,露出征服的温柔姿态,轻轻吻她的额。
周边聚集的路人和嘉宾指着她,议论纷纷。
“哪来的女疯子?”
“瞧,还穿着病号服,说不定就是刚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花痴幻想病吗,竟骚扰到迹部先生头上来了!谁不知道迹部先生对这种倒贴女人最为厌恶了。”
她的双臂被保镖死死按住。在人群发出的一声声“花痴女”、“神经病”中,眼睁睁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无论内心如何嘶吼,却叫不出任何声音。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下一刻,保镖做出举动十分突兀,他从西服中抽出一面镜子,正对叶然,颇有种让她“照照镜子”的意味。
镜子上清晰地倒映着她此刻的脸——
但不同于叶然吃惊的表情,镜中的“结城绘梨”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份诡异的笑容。
啊啊啊!
叶然惊恐地从床上坐起,瞪眼喘气,直到一两分钟后,意识和记忆慢慢地悉数回归。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此刻【2:15】
原来只是梦。
叶然发呆盯着这窄小的房间半晌,汗液浸湿的睡衣,闷得她实在难受,于是一把扯开扣子。
可惜换下睡衣后,她并没有马上睡着,翻来覆去一阵,脑子却更加清醒了。
今夜注定难眠。
清冷的月如神明,俯视着岛国上的人民。
东京都,奢华无比的“白宫”里,半夜起身巡查的管家执事发现三楼的酒吧台还亮着灯。
而本该早早安睡下的少爷,此刻,竟然披着黑色的丝质睡袍,身子慵懒地斜倚在吧台上,独自斟酌。
见被管家看到,他挥了下手,表示:“夜起罢了。”
让他不必担心,也不要多问。
“少爷最近的训练量比平常多了三倍,即便是为了网球社,还是要注意身体,好好休息才是。”老执事仍旧固执地关心道。
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相当了解景吾少爷,一定是遇到了忧心事,才会半夜起来。
迹部轻轻一哼,他确实是在乎马上来临的关东大赛,但实际上,除了立海大,他自认没有能让他半夜睡不着觉也要烦恼如何战胜的对手。
他的指腹轻轻划过透明的高脚杯。
如果说,还有值得注意的家伙......
手冢...还有今天敢于挑衅自己的青学一年级,越前龙马。
提起青学,他脑海里蓦地闪现出那个穿着青学校裙的少女。蓝色的眼眸蒙着温柔的雾气,叫着他的名字。
他的心突然一滞。
其实当看到她煞白的脸庞时,他意识到那句“花痴女”可能过头了,对方并不全然是他所想象的那种轻浮的女生。
但说出口的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经过此事,那个女生也应该放弃那种“王子公主”的童话幻想,估计以后,不会再来找他了。
哼这样也好,省的麻烦了。
大半夜的,他的思绪飘到离网球外,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气恼堵在心头。
“咣——”
他将高脚杯按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