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让她开口说话。
言蔓实际上并非面上那般好说话,若不然谢攸宁也不能很少跟她讲道理,都是破罐子破摔,要不然就就着她说的做。
“当初周国昌老先生的个人展在港,不也是点名道姓让梁舒去策展,当时我记得协议上也没有扣下工作室的公章吧?”
这两年办公室竞争激烈,个人展的策划没什么特色,一样的路数下来,应当是不算在大头,何况邹柏明的目的本就不单纯。
所以盖不盖公章,他抽不抽成意义不大。
睁一只眼卖人家一个人情场,总比卡的死板要好太多。
“此一时彼一时,毕竟不一样,不是?”
言蔓无声摇摇头,不想跟他再将下去这种没太大意义的对话。
接下来这件工程之前席纪南就给她提过醒,按照梁舒的个人能力,在专业课和国展上的出色能力,如果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不应该还能接到周国昌的单子。
周国昌那种人心本就不纯,当做利益过场的展,一般工作室都不会扔给头部。
毕竟跟她的身份属实是太不相符,大抵就是席纪南所说的掉价。
他们一个大的工作室少说二三百人,又在由内到外延伸,利益亲疏应该是分的相当明了。
言蔓来之前托朋友问过邹柏明公司的实际占比和话语权,梁舒在内的支持度要远高过有实权在手的邹柏明。
也不怪当时席纪南的提醒,按照梁舒本人的能力再怎么说也混不到这种地步上。
威胁到了老板的利益,自然要出手。
教训不一定大小,点到为止,目的是让她认清公司里的现状,看明白谁是龙头。
她听见邹柏明又说:“言小姐左右大家朋友一场,这次卖您个人情,我可以不署工作室的名,但日后如果圈内有生意,您也是多想着我。”
他到底是沉不住气,没了父辈的支撑,在大力资本面前又不想弯下腰来讨资源过活,随便的人情倒是成了他觉得捏住言蔓的命门。
显然他对言大小姐为人行径不太了解。
但凡了解三分,知道言蔓是个无缘故,并不会看得起你所谓的人情时,这种要求邹柏明便是也提不出来。
他对梁舒的保留程度很大,哪怕同样占着项目组的名号,邹柏明现在的态度显然想将梁舒逼出去。
不过邹柏明揣测不出她跟席家的关系,也不好说她在席纪南心中占了几成,不敢不明不白的随意给她扯个理由就将她踢出去。
邹柏明现在也只能在边缘疯狂的试探,看她的底线在哪里。
言蔓离开工作室时是梁舒送她出的门。
坦白讲,站在朋友的离场,言蔓觉得有必要提醒她一句:“邹柏明看上去很想入这个项目。”
至于其中深意,梁舒能不能听得懂,也要看她究竟有没有那所谓觉悟命。
梁舒点点头,声音听上去不太真切,像是几许旷野的风,轻飘飘的:“人总是会变的,因为一些相关联的利益也好,一些难以割舍的情意也罢,没有谁会在停在原地。”
言蔓轻声叹了口气,几乎是不轻易被人觉察。
连言蔓这种不混迹职场的人都能看出邹柏明对她保留三分,那实际上,他真正保留的又是几分呢?
梁舒将视线移开些,避开跟言蔓的对视。
她自讨是挺没趣儿的,最开始跟着邹柏明做项目的时候,邹柏明对他们很包容大度,带着点不同于师兄之间的谅解,也总是鼓励他们没关系,席纪南点过她,让她擦亮眼睛,选老板跟选师兄不一样,他知道她不会因为小恩小惠轻易被收买,但共情过分也终归不是一件好事。
梁舒扣了扣手,略显局促,如今走了这条眼拙的路,怨不得任何人。
任何时候,任何人都难免预估日后,就好比有的人适合存活在回忆中,而不适合在当下。
言蔓的车在楼下等着她,六月的天阴晴不定,言蔓冲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先回去,不用再送。
“有时间这周末一起约着去写生。”
梁舒说了声:“好。”
等她回到楼上,邹柏明又将她叫进了办公室。
“给书亦的工作室成立的话,可能要从你手中调出去点人,梁舒你也知道,陈家的小公主策划出来的项目,无论是否好坏都有陈老买单。”
“你看倒时候把你手中的人均出来一半,我给他们调到书亦的工作室。”
“如果要是新项目有需要的话,你从我的组内调人,老白的应该是没时间。”
她在一旁看着他这种接近无理的要求,目的是什么很明确,狐狸也不像再装。
梁舒只是笑笑,没说话。
随口扯了个要实地考察由头溜回了办公室。
席纪南晚上来接她的时候,应她的要求,没将车停在公司正门口,停到了距离公司有一段距离的小广场旁边。
她甚至还等到工作室里面的人几乎走光了,才偷偷摸摸的小跑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