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三楼的时候，售货员正在楼梯口透过缝儿围观楼下的热闹。 见宋巧两人上来，又急忙回到柜台里去，客气招呼宋巧两人要看点什么。 三楼是不要票但价格贵，东西其实和华侨柜台差不多，所以人气相比之下淡许多，有时候售货员一天都见不着几个人。 今儿一看来了小年轻夫妻，便热情拉着两人这里看看那里看看的。 “同志，是没朱古力吗？”宋巧问。 对方面露难色，摇摇头：“没了。” “不对啊，我上回来看生产日期还有半年呢。” “同志您认得英文？”对方很是惊讶。 宋巧愣傻一会，才明白大家伙是看见英文标签就不愿意再多看一眼，其实那日期跟普通商品一样都是一串数字。 “她认得的。”苏钟军在一旁笑着回答，由衷替宋巧感到骄傲。 这时对方变了脸色，谨慎让宋巧两人靠近些，她低声说着：“上头说快过期了，准备让我们扔掉呢。” “可是听您这么说，我们便晓得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拿着销毁的货准备出去卖呢。 对方转身进了后面的小屋子，不到一刻功夫拿出五盒巧克力递给宋巧。 “收您十块成了。”既然明白领导的心思，她也大胆赚回外快，谁也别想谁吃亏。 上回来还是十块钱一盒呢，突然这样的折扣在宋巧心里就跟不要钱的，她好不犹豫掏出一张大团结递给售货员。 对方笑眯眯拿出一个牛皮袋子给她装起来，外包装做成糕点的模样。 捡着便宜，两人又围着柜台转了一圈，没啥动心的，正要走时，苏钟军叫住宋巧：“这个是咖啡吗？” 跟着他们的售货员抢先一步：“是的，这是咖啡粉，这边还有方糖，叫做咖啡伴侣。”她指了指巴掌大的纸盒子，上面印着方糖的图样。 “咖啡也有伴侣呢？”苏钟军觉得喜庆，想给宋巧买一罐回去让她解解思乡之苦。 可宋巧低头把他拉到一旁，小声说道：“你不怕别人给你扣帽子啊。” 他以为是什么大事呢，乐呵道：“你忘了上回革委会对咱们态度？现在他们不管岛上，你要是害怕其他人乱传，偷偷喝就成了。” 说完，转身问售货员咖啡加白糖多少钱。 “同志，一共是三十块。”她笑嘻嘻把铁罐子咖啡粉和方糖摆到两人面前，今儿是遇着大客户了。 宋巧确实馋了，她之前还有一台半自动化的咖啡机呢，每天早上称咖啡豆，磨粉、压粉然后萃取，这个时间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不要糖，家里有小张送的老家蜂蜜，口感是一样的。” 售货员见她又懂英文又懂咖啡的，眨巴眼让两人跟着到柜台后面，她又进了一次小仓库，然后抱出一套有瑕疵的咖啡杯具。 是红花白底的，瓷器边上还描着金边，和一楼的华侨柜台相比富贵许多。 “之前摔碎了一个壶，打算内部处理的，您要的话，给我这个价就行。”她飞快比了一个十。 她们内部价是八块，谁冤大头花八块去买四个小杯子，好看是好看，可夏天用这杯子喝水都是越喝越热那种。 就一小口，喝完还得不停倒。 今天小夫妻已经让她赚了十块，这个她可以便宜卖给他们。 这是赶上零元购了？ 宋巧心中狂喜，可脸上仍旧淡淡的，这售货员同志今儿可是赚了不少了，她平静拿过杯子上下打量，一旁的苏钟军着急拉拉她，眉毛一挑，示意她便宜赶紧买！ “同志，我再送你一盒巧克力？”对方说着把杯子往宋巧怀里一递。 看着小巧的杯子，宋巧欢喜心里一颤。 两人出百货大楼的时候，宋巧立刻开了一盒巧克力，露出是方格形的大板，宋巧掰了小块递给苏钟军。 苏钟军闻着有些苦，犹豫要不要吃，宋巧抬手一塞，小块的巧克力融化在他嘴里，苦涩味弥漫他整个口腔。 他抿着嘴，努力保持沉稳，可紧皱的眉头出卖他的不适。 “你细细品，现在是不是有奶香味？”宋巧看着他痛苦的表情，逗笑出声。 哪来的奶香味，全是苦的！ 但是他一个大男人在妻子面前不能露怯，咽下满嘴苦涩后，装模作样点点头：“确实回甘。” 宋巧笑着又要给他掰一块，他慌乱摆手，表示留给宋巧吃吧。 “孕妇不能吃太多，你和大哥可以多吃点。” “那留给大哥吃。”苏钟军立马说道。 两人吃过午饭，又去了一趟供销社，在供销社门口，宋华以十五块把特供票卖了出去。 惊得苏钟军半会没说话。 往后家里还得是宋巧当家做主，这头脑比自己灵活多了。 上回的麦乳精没吃完，宋巧表示只要两罐，又买了两袋奶粉、等出供销社的时候，外头下起淅沥沥的小雨。 这下码头不能发船了，苏钟军带着宋巧去码头旁边的招待所，这边对军人可以不看介绍信，有证件就行。 大包小包放在桌上后，窗外忽然一阵电闪雷鸣，下起哗啦啦的大雨，氤氲的雨雾在玻璃上结起密密麻麻的水滴，渐渐看不见外头。 宋巧担心：“不会一直下大雨吧。” 苏钟军正要出门打热水，瞟了一眼窗外的天气，心想大概率是的，可想到后天宋巧要到滨海市上公开课，为了不让她担心，便哄着：“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说完便出门打水，到了前台的时候，借了电话给部队通讯室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