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千间降代紧绷的神态不同。 坐在她对面的“黑泽”,语气和刚才没有任何分别。 他看着面前“思虑过多”的年迈老婆婆,宽容地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 “枪田小姐喊我们去看那张沾血的牌时,手里确实只有黑桃J和梅花4。但牌桌上却还放着其他的牌。 “——请不要小看普通人的记忆力。上帝为我关上一扇窗,自然就会再打通几道门。想记住桌上牌堆里的牌面,只要扫一眼就够了。” 千间降代:“……” 这句俗语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 但或许是对面人平静的语气影响了她,她慢慢从刚才“黑手竟在我对面”的惊悚中缓了过来。 …… 千间降代凝神回想着之前在起居室时的场景,但却记不清牌桌上到底堆着什么牌、方块K和红桃Q的牌面有没有露出来。 ……她一瞬间很想回到密室、调取监控查看。但转念一想:之前她不知道线索藏在牌里,起居室并不是重点监控区域,那个角度,未必能拍到牌桌上的场景。 而且,如果黑泽真的是个意图不明的危险分子,那她在表露出“想离开”这种意图的时候,或许就会立刻被制止或者灭口。 而要是黑泽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只是单纯地记性很好,她当然不用特意回去验证。 ……总之目前,在没有切实证据的情况下。黑泽给出的解释,还算合理。 千间降代决定暂时相信。 何况早在做出今天这些事之前,她就已经决定了——只要能得知宝藏的真相,哪怕死在这里都无所谓。 虽然现在看来,几个小时前,她好像从山里接来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自己一个寿命不长的老太婆,有什么好怕的,不管黑泽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自己只要看到宝藏就够了。 …… 抱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释然,千间降代深吸一口气,逐渐缓和下情绪。 她没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身望向墙上的钟表。 然后按照江夏刚才所说,抬起手,有些费力地拨动着沉重的指针。 在她辛苦劳动的时候。 她背后。 江夏一边坐在主位上悠闲围观,一边从眼角瞥了一眼门外。 刚才他和千间婆婆的那些对话,外面的听众们,一定也都听到了。 侦探们好像都信奉“凡是存在的,必定会留下痕迹”之类的理论。 这一点倒是很适合反过来区分“江夏”和“乌佐”。 ——江夏只是路过并热心破案,不会在事前事后留下任何痕迹; ——而与之相对,套着松田阵平壳子的“乌佐”,却可以留下一点捕风捉影的传闻。只要确保不会留下物证、不被狡诈的侦探或者组织切实抓到把柄,就没什么问题。 就算有人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在没有证据的艰难情况下,也打算蹲守“乌佐”、冒险违法抓捕…… 一具能随时坍塌成式神、穿墙跑路、甚至一键返回纹印空间的傀儡,是很难被抓捕成功的。 另外,也不用担心乌佐名声泄露之后,那些同他接触的人会对他抱有警惕、进而导致乌佐的导演成功率下降。 ——因为实际上,绝大多数时间,乌佐也只是无辜地蹭一蹭别人的案子罢了,根本不会亲自接触暗鲨目标。另外,由于事后,当事人往往已经死亡,这个人有没有和乌佐接触过,如何接触的,就完全成了一个谜团。 总之,如果乌佐也像本体一样老老实实、安安静静、苟得无声无息。那还怎么拉出来给本体挡枪呢…… ……小号真快乐。 ……随时随地都能下线跑路的小号更快乐。 如果以后有了其他合适的傀儡,说不定还会出现乌佐2号、乌佐3号……对一个神秘组织干部来说,有几个替身,也并非不可能。 不过,想再捡到一个体型正常的成年鬼胎、而且纹印必须在很不起眼的位置……这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这,江夏心里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暂时放弃了对新号的渴望,专心看面前的老太太干活。 …… 千间降代按照江夏所说,忽左忽右地拨完了表。 随着指针走过最后一格,墙壁里,忽然隐约传来了齿轮转动的声音。 下一秒,嵌入墙体的钟表脱落,哐当一声重重砸在地上。 千间降代看着离自己脚尖仅半厘米之遥、此时已经裂开一片蛛网的地砖,心里一麻,有些后怕。 然后紧跟着注意到了这只表的重量。 呆滞片刻后,千间降代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她猛地扑向地面,抓住了那一只掉落在自己身前的钟表,就见它和地面接触的部分碎了一片漆,露出了里面黄灿灿的沉重金属。 “……”整只表,竟然是一大块贵重的黄金。 千间降代看着手中这一笔财富,脑中一片空白。 最后千言万语纠葛交杂,缓缓浮现出两个字——就这? 这么大一块黄金,确实珍贵。 但和死在这里的无数学者、以及尸骨未寒的名侦探们一比,这块“宝藏”的存在,一瞬间变得无比讽刺。 ——哪怕不提精神和道德方面的意义,单论看得见的价值,别说四十年前的那一批学者了,今晚这群私家侦探里,随便抓出来一个榨干,他们的身家恐怕也不止这一块金盘。 千间降代对宝藏挂心了四十多年。 然而现在,她看着能摸到的宝藏,简直希望自己从未得知过真相。 她啪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