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尔兰咬牙看过去,看到一个穿着露肩长裙的黑衣女人。 在他杀人般的目光中,年轻女人收起手中的针管,抬手理顺被夜风吹乱的头饰,不紧不慢地朝他走了过来。 以爱尔兰的敏锐,原本不会这么轻易被人近身。 但最近这段时间,他被坠楼者接连砸了那么多次,所有的致命危机全部来自于头顶,哪怕只是出于求生的本能,站在大楼旁边时,爱尔兰的注意力也难免会往天空集中,进而忽略周围。 而且面前的这个黑衣女人,虽然穿着打扮颇为时髦,但她的长相和气质却透着一股传统的温婉。再加上她裸露在外的身体线条非常柔和,完全没有经过训练的肌肉痕迹,整个人好像一只手就能轻易按倒……这样柔弱的女士混在人群中走近,实在很难让爱尔兰这种一眼就能辨认出杀手特征的人,升起太多危机感。 因为她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倜杀手。 可她刚才在做的,却也完全就是一个杀手会做的事。甚至那个扎针然后退远的动作,远比组织里一些真正的杀手要利落。 等爱尔兰意识到不妙,他已经悲惨中招。 而更加不妙的事也已经发生一一黑衣女人公事公办地走到他旁边,伸手扶住了他。 她的动作看上去非常温柔,就像那些搀扶着老人慢慢行走的亲切晚辈。但只有意识开始模煳的爱尔兰才知道,那双纤弱的手究竟蕴含着怎样可怕的力道:这个女人根本不是在扶着他行走,而是一边按住他想要拔枪的手,一边拉着他后退一一退回到他刚才逃离的、坠楼者预定的坠落地点。 “之前我送去的那一封情书,好像被您揉皱了。”黑衣女人忽然开口,她的声音很低,嗓音有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和。但爱尔兰却莫名从中听出了一些谴责的意味: “您知道吗,情书和礼物,都是一种珍贵的心意。但反过来说,如果处理不当……·它们有时也会变成一种催命的诅咒。” 爱尔兰开始混沌的大脑艰难地转动着:“情书?什么情书?” 过了一秒,他才想到了自己之前收到的信。 可那不是乌佐模仿案发现场的情书,写成的战书吗? 等等,信件是匿名,所以……难道那封信不是乌佐写的,而是他让眼前这个女人代为发来的?? “看来我们之间的沟通,出了一点小小的问题。”黑衣女人低声笑了笑,“是我想多了。既然这样,那么还是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明天飞机上见一一如果过了今晚您还活着,请一定准时赴约。” 说着,她的手在爱尔兰身上不轻不重地一推。 药效早就已经发作,爱尔兰彻底支撑不住身体,踉跄向后,扑通仰面摔倒。 他躺在地面,无神的双眼看向天空一一他的正上方,两道模煳的影子正一前一后从大楼顶端坠落,如同越来越近的死亡使者。 同一句话,说得多了,往往就腻了。 但此时,爱尔兰心里,却还是难免涌出了一句满是杀意的怒吼。 乌佐这个该死的混蛋,哪怕只剩一口气,自己也一定、一定要弄死他! 一个高大的男人忽然倒在街上。周围的人很快察觉了异常。 有热心路人靠近,小心问道:“喂,你没事吧!” 爱尔兰很想抬手指一指天空,让这群人赶紧把自己从坠楼者的坠落地点挪开。但很遗憾,这个动作最终没能转化成行动,他瞪着一双杀气腾腾的眼睛,不甘地失去了意识。 剧组大楼的二楼。 冲矢昴悄悄躲在窗后,从窗帘缝隙中露出半只眼睛,难掩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冲矢昴:“,”虽然早就知道爱尔兰迟早会死在乌佐手里,但乌佐为什么要用这么直接的方式当街毒杀他?这不符合这个阴……不符合这位伟大剧本家一贯的行为习惯啊! ……难道是爱尔兰做了什么让乌佐难以容忍的事,导致上司失去了继续玩他的兴趣,直接动手了? 还是说……还是说这本身就是乌佐的另一个剧本,一个名为“乌佐秘书擅自仇杀其他干部”的高端活体舞台剧? 想起刚才袭击了爱尔兰的黑衣女人,冲矢昴脸色微抽,一阵痛心:“,”美沙小姐一一!!你这么忠心的秘书,到底是哪里惹到乌佐了啊,他居然让你出来做这种事。 冲矢昴抬手抹了一把脸,到底是对这个救过他几次的同僚感情不同: “冷静,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只要美沙小姐没被拍下照片,她可能就不会被组织灭口。” “至于谋害别的干部严不严重,这件事乌佐……乌佐大人应该会处理。所以对被丢上舞台的美沙小姐来说,只要现在逃走,大概还有活路。最佳的逃跑路线是……嗯?” 冲矢昴忽然一怔。 他看着下方逐渐围拢的人群,呆了一下:美沙小姐人呢? 怎么一错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冲矢昴用目光飞速搜索着楼下的人。然而就算以他的观察力,以及现在这个方便的俯视视角,竟然也找不出黑衣女人去了哪里。 这时,楼下飘来热心路人疑惑的声音:“心跳、呼吸、血氧等等都正常,甚至身上都没有酒味……我不知道这位先生为什么会突然倒地,或许只是他太累了,想在门口睡上一觉?” 人群也有些奇怪,七嘴八舌地出着主意。 冲矢昴耳尖微动,听着这些关于爱尔兰的信息,难以置信:没死? 他短暂呆住。 过了一会儿,才终于回过了神:“,”或许这并不是什么针对美沙小姐的杀招,9只是乌佐的又一台戏,而美沙小姐就像那个台前幕后最中心的工作人员,一主一仆配合默契,完全不需要刚入伙的外行来操心。 冲矢昴缩回原处,默默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