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不喝?”谢霁之放下手中的笔,眉头微皱,“他不想活了?”
陈冲回忆了下观察到的情况,迟疑地回答道:“据属下观察,是警惕心太重。这些日子,属下们一直很难接近他身边。”
“这么多天滴水未进?”
陈冲想了想说道,“也不是,巡逻的护卫说,他那里漏雨,有一片水洼,可能会喝那里的水。再一个...”说道这里顿了顿,“暗室里也有一些老鼠会经过。”
陈冲倒不是没见过人吃老鼠,灾荒年间吃什么的都有,但是毕竟那种日子距离他太远了,而且,这可是生吃,他听到巡逻护卫说的时候,饭食都吃不下去了。
谢霁之皱了皱眉,她其实不是太在乎这人是死是活,但若是因为这个染上疫病那就不好了。
揉了揉有点酸痛的手腕,谢霁之心里有点不耐烦,想说不吃那就不用管了,但沉默片刻,还是站起身来:“带我去看看吧。”
陈冲一愣,“这,暗室污渍,府君...”
谢霁之伸出手示意他打住,“不必多言,我去看看,若实在解决不了,那也没有办法了。”
暗室的环境并不是给“人”住的,若是有窗还好,还能感受到外界的气息,若是没有,那无论白天夜晚都只是一盏昏黄暗淡的灯,或者连灯都没有,成为真正的暗室。
“他”这段时间就一直待在这种环境里,开始还是有灯的,后来护卫见实在撬不开“他”的嘴,心里一生气,就把唯一的光源也收走了。
黑暗的空间中,有虫子悄然从墙壁上爬过,窸窸窣窣。
一双冒着蓝光的眸子隐藏在角落中,伴随着间断的呼吸声。
“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记忆了,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过去也没有什么能给他思考的时间,人是由过往的经历组成的。
很明显,“他”现在已经很难做到“回忆”这件事情,偶尔还会闪回一些画面,但很难记住,“他”的脑海里血红一片。
“他”不吃别人送来的东西,只会吃自己找到的东西,这似乎是一种趋利避害的本能刻在了“他”的心里。
黑暗中,“他”耳朵动了动,有人来了,并且跟之前的...不一样。
“他”瞬间作出防御状态,背靠墙壁,双手伏在地上,嘴角无意识的抽搐着,像狼一样,通过发出这种声音来让敌人畏惧。
眼前慢慢出现了光亮,不同于之前那盏昏暗而渺小的黄色烛火,这次的光,皎白冰冷但明亮。
突如其来的光让眼睛不太适应,眼眶里生理性的湿润。
但那人走得不快,给足了“他”反应时间,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个人蹲在他面前了。
最先吸引“他”的是那双眼睛,澄澈,但是漠然。明明是平视,但是却让他心头一紧,不过奇迹的,并不带着恶意和好奇。
手难耐的在地上抓挠了两下,与砂石摩擦间发出刺耳的声音。
谢霁之被人簇拥着走近,旁边的人拿着夜明珠照亮。但这人半伏着,谢霁之看不清楚他的脸,于是一撩长袍,半蹲下来,弯下身子去看那人的状况。
她看清他嘴角有干涸的血迹,皱了皱眉,扫了一眼这个房间,确实有残留的动物毛发。
谢霁之站起身离远了一点。
陈冲在一旁弯着腰看着“他”的状态,惊讶道:“倒是没有那么有攻击性了,可能是饿得没力气了。”
他吩咐旁边的护卫上拿着食物试探一下。
哗啦!
那人一下子躬起背,口中含糊不清的低吼着。沉重的铁链拖在地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最后一群人轮下来,发现只有谢霁之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会平静下来。
谢霁之默默看了一会,走上前去,把带来的餐食送进去。
那人盯着她看了一会,随后才慢慢低下头嗅了嗅餐盘里的食物,试探地舔舐了一下之后,就抓起来吃了起来。
陈冲暗自思忖,这可就不好办了。
谢霁之倒觉得有点兴味,本来她这一趟来是准备了强硬措施的,医师也被她带来了。如果这人拒不配合的话,就让人按住他给他灌碗药下去,昏迷的时候就好接近了。如果还是不吃,那就硬塞进去。
不晓得是不是直觉动物,总之,没有让她做到这一步。
按他这种狼吞虎咽的吃法,很快就把准备的饭吃完了。谢霁之上前一步,打量了他一番,看见他虽然手还是握紧的,但是身体却不自觉的放松了下来,轻笑了一声。
那人看见她笑,眨巴了两下眼睛。
谢霁之确定他现在状态平稳了,抬手示意几个人过来,不好说这人身上有没有带疫病,他们进来的时候都做好了保护措施,特别是这几个,几乎是从头包到尾。
看见这几个人的接近,那人又难耐的发出低吼声,谢霁之淡淡的一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顿时停止了动作。看得出在强制忍耐,不过没有伤人。
谢霁之看了一会,便打算离开了,她刚转过身子,背后就又发出熟悉的低吼声。她顿了顿脚步,转过头,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说道:“听他们的话,我还会再来看你。”
又对陈冲说,“如果有伤人的意向,不用客气。”然后瞥了一眼那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可能是听懂了,后来尽管还是偶尔会磨牙,但没有再伤人。
听闻此,谢霁之笑了笑,还真是运气好,毕竟如果他伤人,她可不会轻饶他。
之后就把他的住所从暗室挪了出来,医师去检查了,惊讶的发现除了过于瘦削之外,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真是惊人的身体素质。
谢霁之吩咐就把他放在后院,也没有食言,偶尔空闲的时候,逛到了后院,就会去看看他。
就这样一天一天,兴许是平静的日子过多了,他的状态也不像一开始那么非人了。就是太黏着谢霁之了,谢霁之一过来他就亦步亦趋的跟上去,也不会说话,就是隔着几步远跟着,谢霁之出了后院,他就停下,站在门口看着。
跟个小狗似的。
谢霁之刚结束早上的操练,白露拿过准备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