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和若若趁天色还未全黑,月色刚刚冒头之时,偷溜到了敬王府,表明自己身份和来意,二人便被小厮引到了内宅一处偏僻的院落里。
无忧走上前去,见一女子穿着素净的布衣,坐在外面的石桌旁练字。那模样不像是大户人家的妾室,倒像是农家院里的小娘子。
无忧仔细观望了片刻,觉得这女子甚是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然而夜色已黑,倒是也看不清楚。
无忧正要开口询问,那女子倒先说话了:“是叶夫人吗?”
“你就是宋宣娘?”
那人回了声是,又笑着说道:“夫人还是叫奴家诗诗吧。”
诗诗?怪不得看着眼熟,她竟是那日廊上跳舞的姑娘。如今嫁了人,却一点都看不出以往的风采了。
“果然叶行之说的没错,全都城的人都知道那日是我在摘花楼喝酒闹事了。”无忧苦笑。
“其实夫人来的那日,我们便都知道您是女子了,只是您报出了叶大人的名号,我们不敢薄待,没成想您竟然是——”
宋宣娘未将话说完,无忧心里也明白,定然是没想到她竟然是叶行之刚娶的老婆吧,毕竟谁家新娘子会半夜出去喝花酒呢。果然这影视剧都不靠谱,女扮男装还是差了些意思。
天色已渐暗了,无忧也不想在此地多待,便开门见山:“我知道琴弦在你手上,反正你也不是凶手,将它交给我吧。”
宋宣娘犹豫了一会,问:“夫人怎么知道的?”
无忧也不遮掩,说道:“我还知道凶手是花魁。毕竟你也知道这案子是叶大人办的。你将琴弦给我,我们以后便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宋宣娘思索了片刻,说:“我如今已经嫁人,本不想牵扯这些事情,既然你们已经认定了凶手就是她,那我便将琴弦给你吧。”
说罢回房取来一个盒子,打开之后便是那根琴弦。无忧急忙将琴弦拿出来,趁着月色仔细看了一看,上面有半截黑紫色的东西,用手擦不去,如同生长在弦上一般。
回府的途中,无忧回想着宋宣娘同她说的话。
花魁名飞河,是极北之地鬼域巫医百里氏一族。那里的族人从出生起就以身试毒,以血入药,所以被称作巫医。他们的血液为黑紫色,落在柳音尘那根银线做的琴弦上,久不消散。
可更让无忧疑惑的,是她临走前宋宣娘同她说的那句话:百里飞河除敬王爷和太子殿下外,从不接待外客。
无忧虽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总觉得宋宣娘心中有话没讲完,或者说,她不敢讲。
想来若是太子和敬王爷喜欢这位花魁,就算她不能入府当个妾室,当个歌舞伎总是可以,也不至于还在这摘花楼里。
若是太子和敬王爷不喜欢,她一个花魁,也有自己选客人的能力么?
再者说,宋宣娘衣着粗糙,住处偏僻,提起敬王爷对百里飞河的喜爱满眼的嫉妒,可宋宣娘都进府了,百里飞河却要沦落到因嫉妒去杀一位乐师,此事太过蹊跷。
正想着,无忧突然觉得头发有些松了,抬手摸了摸,上面什么都没有,又摸了摸,还是什么都没有。
“若若!你快看我头上那块金子呢?”
若若一听也急了,赶紧趁着月色看了看,依然什么都没有。
二人急在路上街边翻找了好一会,就差要把衣服脱下来了。无忧心想,完了,定是落在敬王府了。
她此刻满脑子都是叶行之说的,什么独一无二的花纹,细微之处的刻字。这若是被有心之人捡去大做文章,都不是丢金子的事儿了,是丢小命的事儿啊!难道她身为大女主的劫难就要来了么!
可是她一个冒牌女主,这劫难怕是承受不起啊!
无忧急得扭头就要回去找,若若急得要跟上,两人一转身撞了个满怀。无忧看了看若若,心想,不能这样。
冷静了几秒,无忧嘱咐若若:“去敬王府本来就是咱两偷偷溜出来的,簪子丢了怎么也说不清。我来不及回去了,必须马上去找簪子,若若,你现在回府等着,若一个时辰我还未回来,你就将这件事告诉叶大人,让他来敬王府找我。”
若若虽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严肃,但既然小姐说了,那她自然是照做。正当要走时,无忧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拉住若若严肃地说:“你就同叶行之说,他若是不来救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若若点了点头,正当要走时,无忧又一把将她拉住:“他若是实在不来,你就将那张紫貂外袍再给他送回去。”
若若:“小姐你到底走不走。”
无忧像是下了莫大的决心般,低吼一声:“走!”随即二人便向两边跑去。
走了半个时辰,天色已全黑了,月亮挂在当头。无忧再次回到府门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明来意,便又被小厮引入内宅后院。
此次倒是不见宋宣娘了。那引路的小厮说:“宋娘子许是在屋内。”
无忧敲了敲门,见无人应答,灯却亮着,便推门走了进去,看见桌子上正端端正正放着自己的簪子,宋宣娘似是躺在内室中,蜡烛的灯火一闪一闪的,将她的身影印在屏风上。
无忧绕过屏风,见宋宣娘侧躺在床上,叫了声:“宋娘子。”无人应答。又说:“宋娘子,我将簪子拿走了。”依然无人应答,无忧用手推了推宋宣娘,宋宣娘翻身摔在了地上,颈上的血缓缓流了出来。
无忧大惊,赶紧握着簪子跑出了房门,见灯火从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为首的那个人身穿黑色蟒纹袍,脚踩云纹靴,手戴翠玉扳指,直直地冲着无忧走了过来,将无忧逼得退后好几步,她心中慌乱,差点踩到斗篷摔倒。
那人一把将无忧扶起来,问“夫人杀了人,这便想走了?”
无忧将他推开,声音颤抖着说:“我进来时,宋娘子就已经死了。”
“你进来时,宣娘当然已经死了,你用簪子刺死她,慌乱之时却将凶器留在现场,再次回来取时,人赃并获。”
无忧听完便知道,自己被害了。一上来就是杀人的罪名,大女主的劫难果然不是一介凡人可以承受的。如今才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就算叶行之赶过来,也需要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