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甘之如饴,有人求之不得。我么,随缘吧。有时候花销大一些,少不得要多熬些时辰。不过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日子倒也过的,嬷嬷给我留的金子虽然多,可是也嘱咐过我,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可动的。”
桑榆十分虚心的请教:“那你怎么也不知道跟人商量一下便擅自全部都动了呢?”
“我小命快没了,这银子动与不动也没什么意义了,更何况背靠大树好乘凉,我这不是靠着公子的吗?公子当然不会看着我饿死的对吧?”
说到最后,吴忧讨好的又给桑榆续了杯茶,往他面前推了推。
“算了,不跟你扯贫嘴了。眼下你出宫在即。我之前跟你说的事,你到底考虑好了没有?”
“考虑好了!”
吴忧神色轻松笑嘻嘻道:“改换户籍也成,青云巷的房子空着也可以。我还是想正儿八经的当个男人。有事可做,有钱可花。东看雨雪夏看风云,夜听长河落雨声也挺不错的。当然了,娶小老婆的事就算了。”
桑榆“啪”的盖上碗盖:“你还想娶小老婆?”
“不然呢?若真是让我遇见了一个苦命的女子,搭伙过日子算了,不然以我在青云巷的身份,时间久了未娶亲,照样有人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当然了,这事得看缘分。
反正靠谁不如靠自己,我自己就要做这天地。”
吴忧托着下巴:“公子我知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倒也不必考虑那么多。
薛神医那话我是听出味儿来了。如今有一天算一天,得过且过吧。”
她反倒安慰起桑榆来。
弄得桑榆倒不知该如何说她,扇子抵着额头道:“你倒是想得开。”
“我只是想着无论当初是何种契机,让你从小便做男子打扮。如今你有麒麟卫护着。不必担心许多。离经叛道,到底有违伦常,我没有非要劝你的意思,只是想着你应该有公平抉择的机会。
便是现在,他看着无忧还是穿着当日进攻时的那身衣服,仿佛只有这身衣服才会让她自在一般。”
“只是不想让草率做决定罢了。”
“我知道公子是为着我好,以前从未有人为我这般考虑,我若父母皆在,还不知是何等情形。”
吴忧趴在桌子上,如同窃窃私语一般和桑榆说着小话。
“公子你也知道,女子一路要熬过来多么艰难。
我小的时候同住的街上有一个卖猪肉的刘屠户。那时候他白天出来卖肉。晚上回来必要喝酒。他媳妇儿白日里要给他收拾杂物。煮下水送肉,干得多吃得少,一大堆的活计。
在他回来之前还要烫菜温酒,稍有不顺意。便要挨打。孩子不听话要挨打,小孩顽皮打了瓦罐她也要挨打。
右边住着秀才娘子,眼睛长在头顶上,火气大的很,洗个衣服都要指桑骂槐的,跟她婆婆每天明火执仗的。吵得人耳朵疼。
“后来呢,”桑榆看着她的眼睛。
“后来啊……”吴忧剥着托盘里的栗子平静到:“搬走啦,屠夫娘子拿杀猪刀把那男人给捅了。判了恶逆。
秀才娘子的后来倒是不怎么骂人了,只有他老娘早起晚睡在那里干活,后来这两户也都搬走了。
公子,你看看我这黑眼圈,从小熬的。本来就怕惊闹,人都说我和嬷嬷两人买下了那么一大幢院子,是占了天大的便宜,谁又知道这里头的内情呢?每日听到他们经常弄得我心惊肉跳的,只好点灯读书。我有时候读书也不尽人意,只觉得这书读着也没什么意思。
圣人之言固然是有道理的,可惜听世人之言的少之又少。圣人到底还是偏的男人,男人成家立业,为何这立业的不能是女人呢?
不过就我这样,虽然也没什么大志向,可是做男人怂,上无父母扶持,下无兄弟帮衬,作为女子如果不出嫁,那便只有入尼姑庵这一途了,”
吴忧两手一摊:“可偏偏我爱吃肉啊。”
她是无肉不欢。
桑榆都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我算是想明白了。反正各人有各人的路,譬如公子生就不凡,虽说少时历经磨难,可到底成才了呀。以后必然要做出一番成就于国。总之情啊爱啊之类的东西还是少碰,沾染不得。
像我这样胸无大志,只想安安生生过着小日子,温饱是不愁的,也不至于吃苦受罪。有钱了便多花,没钱少花些,画不动了便不画。有心力了,便多攒些稿子,留着卖便是了。
只是没想到如今竟然也成了一种奢望。”
“你这会儿倒是淡薄起来了。我可是听红鹭说你是有意要入麒麟卫的。”
“只是说说,没敢妄想。”吴忧有些不好意思:“当初好歹蒙混着过了考了个功名,不上不下的吊着,好歹不是白身。也少些磋磨。衙门那样的地方,的确是不敢想。
再则公子又知道我的情况,又怎么会厚着脸皮求公子为我破例一回呢?要说没做过升官发财的梦,那是假话。”
桑榆点点头:“这话是真的了。”
“既有此意也未尝不可,麒麟卫择人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你是女身的事儿,陛下也知道,况且只是文职,倒也不碍着什么,你若愿意自可去考。
不过丑话说在前面,这是各凭本事的事。”
“真的?”吴忧脸上放出光彩来:“多谢公子!”
桑榆见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心下悠悠的叹了口气,都没说话。将蛐蛐儿拢进了袖筒当中。
恰巧许姑姑捧了热腾腾的茶点进来。
“公子这是要走?”
“嗯,还有事未办。”又对吴忧道:“好生吃饭。”
许姑姑看着桑榆远去的背影又小声道:“公子不是陪着姑娘来用膳的吗?”
吴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啊。”
日暮西斜,傍晚的风格外轻柔。
刘太监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他新收的徒弟一路急行,脚下生风,上半身却纹丝不动,手心里的托盘稳稳当当。
“陛下,茶来了。”
“要说这景色,还是晚风亭的好,朕少年时曾在此处读书。看日落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