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无法过多询问的动了动唇:“音儿,注意身子,切莫逞强。”
宫城中的牢狱中。
满身旧痕添新伤,纵使衣冠狼狈,也掩不住神采英拔,疏狂妖异,浑然天成一种勾人风情的男子。
“钟北尧。”
比男子身上更浓重的血腥气扑来。
没什么力气的男子没有动弹,好似已习惯了那个相同的幻觉。
紧接着,就是牢门极快打开的声音。
“钟北尧。”
男子无光的视线在看到来人时瞬息,从四面八方重新聚合。
干涸带血的唇,不确定的一开一合,是三年来,长久没有说话的沙哑,吃力一笑:“为夫……就知道,我家音儿……不会始乱终弃。”
“能胡说八道,看来活个寿终正寝没什么问题。”
袭音如释重负,捏开男子嘴,灌了几口方才杀狱卒时从桌上顺的烈酒。
被呛到的猛咳几声。
男子擦了擦唇,彻底如梦初觉,好久不见的目光落在袭音身上,刚要感慨万千、百感交集,呼吸一凝:“孩子是哪个狗男人的?”
还是那么会抓重点。
眼下紧迫,没空与钟北尧解释原委,毫不嫌弃的将他架起来,略过问题:“其他人可与你在一层?”
钟北尧也知自己若是矫情讲究,等同把两人性命架在火上烤。
凭借多年领兵打仗的经验,凭借耳力,习惯性的把地形给摸清楚了。
三十多个人,救起来,实在颇费些功夫。
理所当然,见到袭音皆是比五雷轰顶还要震惊。
待一众伤残相互帮衬,刚出了牢狱后门,便被上百士兵拦住了去路。
估计驻扎在孤月的苪国士兵已经得到消息,碰到一个硬茬,只是没想到劫狱能劫的如此毫无计划,直截了当。
太过嚣张!
袭音将身上钟北尧交给还能走几步的官员,一路来,已千叮万嘱去密道需避开的艰险路线。而她自己,则留下握紧了剑。
“陛下。”
“……。”
“我要去杀了那个狗男人。”
极不和谐的一句凑进来。
袭音现在没心思开玩笑,杀意浓重,对着还在耽误时辰,讲究什么君臣之仪的官员跟哭丧似的,气沉丹田的怒吼:“滚!”
一百余人。
加上方才狱卒,若是往常,还能硬搏,连夜赶路,又打了一天的人,如今有孕在身的她有些体力不支了。
没有恋战,身中一箭的她一路跑,逃不掉,就再杀。
跑跑停停。
于第二日清晨,终于精疲力尽的甩掉了尾巴。
密道洞中。
里面除了常年不能见到阳光,昏暗些,相对狭小些。修盖与饰物与地上的宫殿无异,除了食物,满足日常生活基本没什么问题。
袭音本就略通医术,经过三年在温玉跟前的耳濡目染,治疗相对复杂的伤,也能游刃有余了。
幸而她离开苪国时,带了许多特制的妙药,褪下带血的外衫,先给自己拔箭疗伤后,开始给钟北尧予官员们处理起陈旧创口。
少有耐性的,听着这帮官员们絮叨,又怨声载道如何在本国将士骤减的情形下与苪国抗衡。
钟北尧因身份贵重,又武功不凡,为防止逃跑,忌惮中将其手筋给挑断了,至于脚筋为何没动,听意思,应是异想天开指望他能给苪国狗贼带通往密道的路。
不过,手筋已断三年,伤口已自愈长疤,她终归不是神医,想接起来是不可能了,除非……苪国的……。
若不医治,手便再也不能用刀,等同武功也被散了大半。
见袭音无能无力的模样,钟北尧撩下衣袖把伤口藏起来,看似十分不在意道:“为夫如今因你成了废人,是不是该考虑下伺候余生。”
若不是钟北尧,她不可能向父皇自荐做皇帝,肩负重任。只因他提醒皇室无子无后,旁支定会夺位,那后宫之中的任何人,性命皆都不保。
若不是钟北尧,她不可能在父皇一次又一次病态的磨炼,咬牙坚持下来。只因他提醒她是女子,被天下人定义柔弱的象征,若不提早学会掌控,有朝一日,定做傀儡。
若不是钟北尧,她不可能心无旁骛的出征,在辅佐周全谋算中,百战百胜。只因他提醒一个国家的强大繁盛,需有更大的野心,让天下更多的人跪拜孤月。
伤了他,等同重创了她半条命。
咽下喉中因过度劳累涌上的咸腥,快速抹掉眼中冲上的一瞬脆弱目光,起身踹了他一脚,语气恢复往常那般薄待:“冲锋陷阵的大将军做不了,就做个军师,孤月国不养闲人!”
钟北尧对袭音压根儿不重的一脚,表示十分享受。他向来洒脱,特别是历经过生死般折磨,便更想得开了,所以,对袭音安排的职位表示可有可无。
相对军师,更能引起他兴趣的是:“音儿,为夫那兄弟呢?”
一下子,袭音没反应过来,她知道钟北尧可是太傅家中独子,哪来的兄弟。
恰好,刚来投靠,自行在密道外守值的将士进来禀报:“陛下,龙渊国大军往孤月国边界进犯。”
袭音拿茶杯的手一顿。
官员惊呼!
钟北尧心细如发看在眼里,吊儿郎当笑的耐人玩味:“哦哟,看来是为夫的兄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