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辣此刻的感觉很微妙。
感觉有只手把一团棉花强行的塞进了她的身体里。
她本能的去排斥、抗拒。
因为她从那团棉花上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绝望。
棉花渐渐的化成了人形。
安辣微微怔住。
那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
年纪很轻。
身上肮脏破烂的红布渐渐褪去污秽,化成了一件精致华美的红色嫁衣。
凤冠霞帔,端庄动人。
女子微微垂眼,望向自己的胸口。
安辣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她的胸前赫然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
鲜血喷涌而出,红色的布料被染成了深红色。
安辣的瞳孔微缩。
下一秒女子的身影也渐渐虚化,于彻底消散之际静静地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安辣仿佛穿越了时间空间,来到了那个混乱不堪的时代。
踏入了一间庄严朴素的宅院。
一对衣着华贵的无脸夫妻走过来牵住了她的手。
三人沿着石子路,经过千鲤池,穿过人群。
最后将她送上了花轿。
安辣知道这些大概只是女子幻化出来给她看的,并非真实,可她还是忍不住拉开了轿窗的帘子,探出头去看那对无脸夫妇。
努力的想要记住他们的身高、衣着、特征。
直到彻底看不见了,她才拉上了帘子。
又不知过了多久,轿子停了下来,一双好看的手拉开帘子,向她递了过来。
安辣望向了手的主人。
来人是一个没有脸的红衣青年,他微微垂首,很有耐心的等着她。
她轻启唇,“你是谁?”
青年怔了一下,似乎是不解她为什么会这么问,却还是温声回答,“沈轲。”
沈轲……
安辣静静的打量着他,明白眼前这人多半就是沈可前世的样子。
虽然没有脸,但是光看他的谈吐举止,她也能大致想象的到上一世的沈可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和她之前梦里的模样相差无几。
似乎是个脾气很好的类型,可脾气再好,联系到他可能对自己做过的事情之后。
多半也就是个伪君子。
安辣对他没什么兴趣,但她也有必须要弄清楚的事情,左右眼前这人不过就是根据记忆模仿出来的npc,她也无需顾忌时间场合,便直接张口问,“你要娶我吗?”
“是。”
“你喜欢我吗?”
“心悦已久。”
安辣盯着他,话锋一转,“那你为什么要害我?”
沈轲闻言陷入了沉默,好几秒之后,才开口道,“你知道了啊……知道了也好。”
他温声道,“安安,你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但是我现在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安辣听见他轻叹了一声,“我幼时体弱多病,出生时太医便断言我活不过弱冠之龄。好在年少时遇见了国师,在他的帮助下我才苟活至今,可是,也已经快到尽头了。”
“现如今眠国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皇弟尚且年幼,我还不能死。国师有一个方子,不但能彻底根治我的病,说不定还能助我得道,解眠国燃眉之急。”
“如今只缺少一味药引。”
“药引是什么?”
“是一颗人心,一颗全心全意爱我之人的心。”
他轻轻牵住了安辣的手,温声细语,“安安,我现在只有你了,你会帮我的吧。”
安辣掙脱了他的手,温柔的摸上了他的脸,忽然拇指和食指用力一捏,将他不会说人话的破嘴捏的小鸡一样撅了起来。
她温柔的笑道:“我帮你xxxx!去你xxxxx!我祝你×××××××!死吧渣宰!”
沈轲:???
安辣活了一千年,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又自私又迷信,自己就被这么个玩意害得当了一千年的鬼。
眼前这还只是幻象,现实可能远远比这还要残酷。
安辣真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掐死他。
沈轲:“……安安,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可能难以接受,但是没关系我可以等。”
安辣:“我可去你的吧,我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生生世世都他妈跟着你!天天咒你倒大霉!”
沈轲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幽幽的叹了口气,“看来国师说的没错,斩草要除根。安安,我不想害你的,但你为何不肯听话的安安静静的离开呢。”
话落,他后退了一步,两个没有脸的小厮便走过来,强行把她架了出去。
安辣心里暗骂,没想到这人翻脸如此之快。
不过因为她知道眼前这一切不过是幻象,所以心里也并没有几分害怕,心绪反倒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看着拿起短剑朝自己走来的沈轲,说了一句话,“沈轲,你这样做会害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哦?是吗。”
安辣继续道,“他会被一个女鬼纠缠二十余年,为了活下去只能被奸人利用,被鬼怪欺辱,最后落得一个生死未卜的下场。”
沈轲拿刀划开了她胸前的衣服,语气温和,“确实是一个很凄惨的故事,但那与我有何干系?”
“若那个孩子是你的转世呢?”
他的动作一顿,很轻的笑了一下,“安安,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即便是有,那也是他的事情,与我沈轲何干?我为何要为了他那微不足道的人生牺牲我自己呢?”
冰冷的刀尖贴上肌肤,无面的男子五官渐渐清晰了起来。
她对上了那双熟悉又陌生的黑眸。
他的模样生的和那人有七八分像,可是神情气质却又完全不同。
这个沈轲一直是笑着的,温和的,从容有礼的。
可骨子里却是无比冷漠也无比虚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