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出。
“如果我没记错,你当是叛徒远山三年前带回来的人,对老阁主的事情知道的倒是不少。是远山同你说了什么?他如今藏在何处?”
泊影斜靠在乌木椅上,自上而下俯视着堂中的男人,声音淡漠却令人不觉心惊。
鸦岁僵着爬起直挺挺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抬头看她也拒不开口。
“不想说?那也容易,”泊影微微颔首,语气骤然沉了下来,“既然想知道老阁主与远山当年是怎样的情同手足,不如亲自去地下向他问个清楚。”
“带走。”泊影向左侧瞥了一眼。
鸦岁见势不好正欲动手,却被千里当即出手擒住,狠狠按在地下。
千里带人将他牢牢绑住离开,一大早便在议事堂的众人也随之纷纷散去。
多数人沉默着出了院子忙自己的事,有人思量片刻走向不远处接取放了好几日的任务,也有人围到泊影身边。
赵云奕自进屋起便退至一旁。渡影阁的事情轮不到他插手,更不用说以他南魏赵氏的身份本就不适合出现在这里。
他不出一言,目光却始终黏在泊影身上。
虽然只称“有事”,但在行至院外听见鸦岁的高谈阔论开始,赵云奕便大概猜出了她突然要回到苍平的原因。
院中的那一剑是威慑也是警告,对妄图借近日之事趁虚而入的人,对藏在人群中的鸦岁,也对在场少数心思蠢动的暗阁成员。而后来主动明说给予众人离开的选择,更是以退为进。
暗阁肃清迫在眉睫,而阁主出面坐镇澄清,方能在如此动乱时候安抚人心。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作为“阁主”的泊影是什么模样。她沉稳,果断,有自己长久以来为之奋斗的目标,是整个渡影阁的方向。分明是隐在黑夜中的鬼魅,却又恍如夜幕之中的月辉,为万物笼上一层光亮。
只是,泊影身边好似并不需要一个他,从来如此。就像方才出手时候,他能做的也只有为她挡下迎面溅洒的血污。
可他却想象不出见不到泊影的未来。
赵云奕遥遥望着那个被人团团围住的姑娘,眼底神色晦暗。
阁中忽然出现生面孔,不少人路过赵云奕身边,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大约将他认作阁主捡回来的新同伴。
“阁主你终于回来了!”一个约莫十岁上下的小姑娘扑过去抱住泊影,双眼笑得几乎要看不见。
泊影一手环住她,另一只手被一位老妪紧紧握着。老妪面上满是皱纹,目光却依然清澈明亮如炬。渡影阁卧虎藏龙,这位看似慈眉善目的老人,不知又是怎样身怀绝技。
“许久不见,阁主瘦了许多,”老妪上下打量着泊影,连连摇头,“等到事情结束了可要赶紧回来,临安哪有家里好?”
泊影笑着应声,眉眼之间冷冽之气悉数散尽。
周遭一派温馨融洽气氛,将赵云奕暖得恍若身处春日,几乎要忽略穿堂而过的寒风。
褪去走在刀尖上的身份,他们也不过是一群聚在一起的普通人,会哭会笑,会长大也会老去,会为在外奔忙的亲人担忧,也会像那个雨夜里强撑许久的姑娘,精疲力竭后倒在他面前失去意识。
不论渡影阁主是什么模样,他眼前的人也只是泊影,是窈窈。
赵云奕远远望着她,似乎沾上了少女唇畔的笑意,目光逐渐变得柔和。
从来如此又如何呢?
至少他还能替泊影挡下血污,让她在耗尽精力之时放心在他面前闭上双眼。只要她愿意,他会竭尽所能让她安心挥剑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