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至明十二岁那年便跟随父亲自临安到了晏州,往后在沿海整整待了八年。八年时间里,解至明虽不及二皇子平定北境功绩扬名整个南魏,但晏州人也早知晓东南海师的解小将军青出于蓝,颇有其父风范。
解秉安抗旨拒绝调兵,如今解至明却出现在峥州,看上去与峥州知府早已熟识。
“张知府,听说按规矩,运来的粮食不得入城?”解至明一只手撑在粮车上,微微低头看向面前的知府。
他本就生得高大魁梧,站在瘦小的知府面前更显压迫。
张知府笑了笑,衣袖在额头上沾了沾不存在的汗珠。
“小将军也知道,如今峥州各地都生了乱,下官也怕有人浑水摸鱼,不得不出此下策,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罢,他面上流露出一丝欣慰:“这段时间峥州一直接受解小将军的恩惠,如今峥州一团乱,东南海师前来,下官心中也安定些。”
解至明却摆了摆手。
“知府谨慎,是我小人之心。但海师不得随意离开晏州,今日我并非代表东南海师而来,而是作为一个南魏人前来施以援手,还望知府莫要叫声张。”
听他这样撇开关系,张知府笑容一顿,看上去有些遗憾。
“解小将军说得是。但东南海师保卫疆土戍边辛苦,我手头还有些银两,便替百姓买下这一车米粮,明日在城中统一分发。”
他说着便要遣人回去讨银子,却被解至明伸手拦下。
“有张大人这样的知府,乃是峥州百姓之幸事。但我并非正经行商之人,将这一车送来也不图些什么,张大人的银两还是留着去别处花吧。”
张知府再三道谢,随后邀请解至明一行人去府中住下。泊影几人被他当作解小将军同行者,而解至明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向他解释。
泊影与赵云奕本欲进城后便四处探查闻讯,但天色已晚,加之张知府实在热情,便没有再坚持单独离开,且等第二日再做打算。
张知府简单为几人准备了晚膳招待,又为一行人安排了住所在城中歇下。解至明与泊影二人暂且住进了知府的宅邸。
张知府的院子地势高,幸而未受到洪水侵袭,但墙壁屋顶上仍能看到前阵子暴雨留下的痕迹。
宅院不小,占据了整个山头,虽然算不上家徒四壁,但也格外空旷,屋中除了床榻桌椅不见任何陈列摆设。除去三两杂役,便只剩下知府张延墨一人。
解至明在路上告诉二人,张延墨调任峥州知府已有十余年,多年前妻子逝世,两个孩子也相继病逝,便只剩下张知府一人。他日子过得简单清贫,一心只为峥州百姓,是峥州府远近闻名的清官。
晚膳过后已是月明星稀。屋檐之下只点了一盏灯笼,微弱光线落在整个院中,恍如触手可及的圆月。
屋门被人叩响,泊影漫步前来隔壁屋室,找赵云奕谈论今日未能成行的事宜。
泊影将他屋中的蜡烛点燃,回首说道:“我明日便去城中转一转,打探情况。明日张知府与解至明去城门口分发粮食,你记着跟过去看看。”
说罢她顿了顿,有些迟疑地轻声说了一句:“我总感觉有些不对。”
“你也看出来了?”赵云奕似乎并不意外。
“守卫检查入城物品是寻常之事,但今日那群守卫执意要扣下米粮却显得奇怪。守卫行为必然收到知府示意,而峥州知府好似刻意想要阻止什么,却也不似有意抢功。
“我怀疑这个张延墨,便是先前与赵成松沆瀣一气的地方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