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剑掉落在赵弗章脚边,刺客应声倒在他的面前。
鲜红的血顺着眉心流到地上,吓得赵弗章慌忙抬起脚。
他眼睁睁看着血迹不断蔓延,浸湿了散落在地的红果,将外表染得更加艳红欲滴。
但三皇子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全然无心去抢救他心爱的红果。
他呆愣了片刻,似是终于意识到自己眼前死了人,张嘴便是一顿乱叫。
而下一刻,尖叫声戛然而止。
有人一掌劈在他后颈将他打晕,随手丢在树边,而后朝着不远处的泊影跑去,随之飘扬的发丝几乎融进夜色。
“受伤了吗?还能走吗?”他气息还有些乱,似是自很远的地方奔来,呼吸尚未平复。
泊影抬手擦去颊边血迹。溅上的鲜血在寒风中已经凝固些许,少女的眼角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就这点伤,可不要小瞧我。”
说罢她轻轻推开面前人意欲搀扶的手,将那柄长剑随手丢到地下。
“你们怎么来了?”
说话间远处的少年缓缓走来,朝着泊影点了点头:“阁主。”
来人正是千里与清露。
“红槿说万民塔那边出了事,既然赵云奕亲自赶过去处理,你很可能代替他去了宫中。她担心你会出事,叫我们前来接应。”
千里顿了顿,偏过头瞥了一眼昏迷倒地的赵弗章:“现在看来也不需要我们,那个赵弗章死了就死了,这点小事你自己确实能解决。”
“三皇子锦衣玉食,哪里像我们一样,见惯了这种场面。”
泊影收回视线,微微垂首看向地上那黑衣人。
她下手时心中有数,方才最后一击虽看着严重,却还是留了他一命,两人说话期间他还趴在地上不停蠕动,试图翻身还击。
千里抬脚踢了踢地下那家伙:“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被他踢得晃了晃,没动。
不过短短片刻,等千里将他整个人仰面翻过来,才发现此人已经七窍流血,没了气息。
“哟,服毒自尽?还是个死士呢。”
千里撒气般又踢了他一脚。他蹲下身子尝试在黑衣人身上翻找,想要搜寻任何有关身份的记号,但一无所获。
泊影没有作声,站在一旁盯着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和几乎被血染红的整条街巷,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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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愈发阴沉,即使隔着夜色也能察觉风雨欲来,闷得叫人有些喘不上气。
清露将昏迷的赵弗章送回三皇子府,泊影与千里先行回到赵云奕的府里。
隔壁院子熄着灯,悄无声息。
当泊影二人方行至檐下,身后院中便落下了雨滴。
雨声愈发急促,打在屋顶青瓦上似欲将瓦片敲碎,转眼整个临安城陷入暴雨之中。
泊影进屋将衣裳换下,又站起身来为屋外等候的千里开门。
许是起身时候急了些,泊影扶着门框忽然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猛地黑了一瞬。
“先处理一下伤口?”千里见她状态不对,猜想是因方才打斗中受的伤,目露担忧。
“小伤,不碍事。”
她将胳膊上的伤口简单裹了,又将帕子沾水浸湿,擦去面上残留的血迹和伪装留下的墨痕。
千里尚未离开,泊影担心和上次一样叫人看见便没有点灯,只将那件兽皮大氅又披在了肩上。
她将今夜的事情简单告诉了千里,时不时透过窗子看向院外,注意着院门的方向是否能瞧见有人归来的景象。
“方才那群刺客,你可猜到是什么人?”千里低声问道。
他似乎没有察觉少女的小动作,还跑去窗边将半掩着的窗子关上,挡住被风吹进来的雨水。
“大约是赵成松,想要借机将赵云奕与赵弗章一网打尽。但让两个兄弟一夜之间全部毙命,难道就不会惹人怀疑吗?”
“或许他根本不在乎呢,毕竟他爹当年便将其余兄弟杀了个干净,也没人能够将赵淳怎么样。”
千里耸了耸肩,在她对面坐下。
泊影细细回忆着晚上在宫中见到赵成松时,他的每一瞬反应。
“今夜万民塔的事情大约也是赵成松布的局。他明显对今夜的动乱是知情的,在宫中看到我时也并不惊讶。只是他也不能确定赵云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说完她忽然沉默了片刻,目光中浮现出些许不解。
“我也怀疑过白途,但他没有道理在这时候派人刺杀赵云奕。我猜测他同赵淳一样,想要引得赵云奕与皇长子争个你死我活,然后坐收渔翁之利,等待何时的时机道出身份,取代如今的赵弗章。不过眼下可不是什么好时机。
“刺杀的事情或许他没有掺和,但万民塔一事大约是他,或者说‘三皇子’为赵成松提供的机会。”
泊影目光直直盯着地面,语速越来越慢,心中不停思考着什么。
话音刚落,她倏地抬头望向靠在墙角的千里。
“万民塔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千里犹豫了一瞬,缓缓说道:“我过来的时候听说,虽然几经波折但好在已经解决了,现在应是谢子庸守在那里。”
“柳不寒呢?”
“不太清楚,还没有消息。”
屋外划过一瞬刺眼的光亮。片刻沉寂后,一声闷雷自天幕而下,穿过紧闭的轩窗,如长龙过境震得人心头微颤。
冬日里这样的暴雨和闷雷都是不大寻常的。泊影眉心紧皱,总觉得不大安定。
“回府路上我与赵弗章遇袭,我总担心……”
言语未尽,她忽然噤了声,抿紧的双唇有些苍白,眼睫在黑暗之中微微颤动。
“我总担心万民塔那边也会有埋伏。”
瓢泼大雨砸在院中,掩盖住几乎所有声响。
忽然,嘈杂雨声中隐约传出些响动。泊影倏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屋门被人猛地推开,一声呼唤穿过雨幕。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