堵住的路,显然是由道路塌陷所致,或许今早的陈村长便因此而死。
她晃了晃脑袋,侧身观察,拿起背篓里的石镐轻轻一敲。
待看清自然铜的颜色,安遥喜不自禁,这竟然是座含方铅与黄铜的多金属矿,正是制造玻璃的最佳材料。
得了满意的答案,安遥立即示意小队打道回府。
安遥灰头土脸地从矿山冒了头,燕姨和俊子还有两位得了消息的村中长辈都焦急地围了上来。
安遥没吊着他们胃口,立即开口道:“村里可有锡铅合金与铅的散料?还要准备些砂。”
几人连连点头:“都有都有,姑娘要用多少?”
安遥伸手比出了个数,几人立刻飞也似地拖着斗车回村。
那边一拨人回村落料,这边安遥也没闲着。
她让村里长辈把在村里的青壮年人都招来,一手在沙地上画窑炉的构型图。
村里人丁稀少,整个村子也才不过二十来人,费了一番功夫连着几位自愿上阵的妇人来到安遥面前的也不过五人。
安遥没多说什么,她知道即使是来的人,心里也不定怎么想她呢。
她埋头详详细细告诉面前几人:“窑炉为一座圆柱形的石造建筑,一侧凿孔,内部要放一倾斜的坩埚。再造一半圆形铁质圆盘作窑炉口。”
又将每一样构造的大小形状都在沙地上标出来,最先理解的是善钩织的妇人,两人联合通俗又准确把细节掰开了揉碎了告诉每个人,等所有人都了熟于心,几人二话不说立即开工。
看得安遥感慨了好一阵子,小组作业要有这效率她以前也不必一个人包揽所有工作。
燕姨牵着两个孩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等人群散去,三人都用一种看神仙似的眼神看着她,看得安遥浑身不自在。
“走吧,燕姨,我们去县衙。”安遥扯开话题,她实在招架不住三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燕姨回神,立即反应过来再过三个钟头就要到申时了,随即嘱咐好筱筱,带着安遥和俊子两人启程。
路上,俊子忍不住对安遥看了一眼又一眼。
安遥对他的眼神熟视无睹,身上还疼着呢,没空管这小屁孩。
俊子忍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你往嘴上抹得是什么?都涂到两个腮帮子上了。”
安遥瞥了他一眼:“凤仙花汁。”
俊子一脸忍俊不禁:“像个猴子屁股。”
话说出口,立即收获燕姨的一个怒瞪。
他腆着脸继续道:“还有这俩痦子,点那么大,还要画根毛。”他凑近盯了一会,大呼受不了,顺便表演了一出抖落鸡皮疙瘩的戏。
安遥翻了个白眼,要不是为了躲着那俩仇人,她至于把自己捯饬得像个猴脸人身的奇葩吗。
燕姨无视他俩插科打诨,默默在旁边盘算等拿到体恤金一定要打两具好点的棺木。
父子二人生前受尽了苦,死后总得住个好点的地方。
一行人很快到了县衙门口。
安遥百无聊赖等着衙吏的通传,目光在破败的鸣冤鼓与石狮像上逡巡。
等了足足两个多钟头,仍不见说去通传的人回来,眼看就要到申时,燕姨又急又气,朝门口守卫求了又求,只换来一张漠然无视的脸。
安遥皱眉,与身边的俊子耳语两声,拿起木架上的棒槌朝着鸣冤鼓猛捶。
她的手劲很大,敲得本就斑驳的漆皮哗啦啦掉了一地。
也没收着力,一上来就用足了力气,鼓声远震四方,有拔天撼地之势。
门口的守卫也没想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力气,立即过来制止。
安遥快速冲俊子使了个眼色,俊子心领神会,两人手腕相触间木槌交换,不过半秒,安遥侧身拉起燕姨就往衙门里冲。
守卫还没来得及阻止,鸣冤鼓声又响了,他又连忙去止住俊子。
就这么转瞬的功夫,安遥两人成功溜进了县衙里。
一入堂口,几双眼睛就望了过来。
“什么人未经允许胆敢进县衙大堂?”一身朱衣大腹便便的男人扶着腰间大带,两颊肥肉摇摇欲坠,一双细眼如缝,出声呵斥道,“师爷,还不将她们带走?!”
他身侧垂手而立的师爷立即就要来轰人。
坐在八仙桌另一侧的男子却开口了:“想必是有什么急事,但说无妨。”
安遥轻拍了拍燕姨的手,燕姨忙道:“焦山村燕氏,早晨您叫人让我们申时前来领体恤礼,眼见着申时要到了,我们实在没法......”
县令与师爷交换了个眼神,师爷开口道:“县令大人体恤民情,听闻焦山村父子接连丧命,心中悲痛,特亲自准备了份薄礼以慰亡灵。”
说着连叫一旁衙役将礼品递到燕姨手上。
对面男子点头,客套称赞一番,假模假样道:“冯县令为官最是赤忱,就是这税收可得再缴缴了,国库吃紧啊!”
县令连连称是。
眼见两人交谈起来,师爷使了个眼色让衙役将安遥二人撵出门外。
一出县衙门,带着火气的燕姨将情况挑拣着告诉了俊子。
俊子听完,朝衙门口啐了一口,被燕姨连拉带拽地拖离。
安遥心里也不打痛快,简直想将三个污吏一同扔进窑炉里炼制。
“我倒要看看那老登送了什么东西。”俊子眼疾手快地撕开包装的油纸,又纳闷道,“姨,这是什么?”
他捏着两张白纸有些纳闷地给燕姨看。
燕姨偏头看了眼,竟生生怒急攻心晕了过去。
安遥被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待看清体恤礼的真容后才明白缘由。
那老东西竟然送了副挽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