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口气,你可要想清楚,若是你今日要了我的命,娴妃娘娘是不会放过你的。”
她压根不知晓这女子究竟是哪边的人,谁又敢对娴妃身边的人下手,孔月想破了脑袋都未能明白。
一抹清清冷冷与世无争的身影从她脑海中闪过,她不禁眉头蹩成了一团:“……皇后为何要对我下手?”
女子显然是奉命行事,对于她这话亦是没有半分理会。
孔月见状也不再试探,轻呵一声道:“若是皇后娘娘还想着在这后宫立足,便不能将我如何,否则不论是在我们娘娘那边,亦或是李家乃至整个朝堂,可都是说不过去的。”
黑衣女子细眉微微蹩起,不悦地点了她的哑穴:“聒噪。”
江南水患的折子一封接着一封的传来,江微澜轻轻揉了揉闷痛的额角,黑沉的眸子最终落在了跳动的烛火之上。
殷红的烛泪顺着烛火而下,滴在石桌上凝成一片,好似刚涌出的鲜血在这密室被冻结成冰。
密室里一股生霉的潮味弥漫开来,闻得久了不禁也有些刺鼻。
鸳禾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将那清凉凝神的香炉离得她近了些,生怕她被地牢里的味道熏得犯了头疼。
隔间传来一阵阵铁链相撞的声响,女人痛哭的嚎叫声愈来愈大。
江微澜却像是听不到一般,垂着眸子捻着手中那串佛珠,在冷清的地牢发出令人胆寒的脆响。
如今她可还是个只瞧过几本政史与治国之策的世家女子,如何能在朝政之事上太过得心应手。
母亲的教诲她一刻也不能忘却,不论身在何处都是那句树大好招风,她还是要收敛锋芒为好。
“娘娘,孔月还是不肯招。”黑衣女子前来禀报。
佛珠清脆的声响戛然而止,江微澜自顾自的将那串佛珠带在手腕之上,才抬眼分给了她个眼神:“倘若有山匪手握朝堂秘辛,劝降还是招安?”
“自然是招安,”若浮想了想试探的道,“秘辛如何能传出去。”
她不知晓娘娘为何问她这等暗卫政事,刀尖舔血之人如何精通政理,但她还是这般答道。
江微澜微微颔首,好似当真再想她方才那句话的可能性:“为何不是劝降?”
“山匪既已知晓朝堂秘辛,理应好生安抚利为己用。”若浮认真的道。
江微澜微微勾了勾唇角,端庄威严的皇后娘娘身上那小女儿家的天然纯真显露了几分,在她身上却是毫无违和感:“若浮,你该比本宫更清楚,死人才是最能守口如瓶的。”
若浮一噎,俯身朝着她道:“若浮明白了。”
“那就劝降,最后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江微澜那只素手搭在了鸳禾的腕上,被虚扶着起了身,终还是朝着隔间走去。
孔嬷嬷早已不同那日的嚣张跋扈,正是散乱着一头黏腻枯乱的银白发丝嚎叫,这副模样在她眼中同待宰的牲畜没什么区别。
一瓢凉水泼向孔嬷嬷那张脏污的脸,脸上的血丝与污泥被冲开些许,这才叫她清醒了些好看清眼前人究竟是谁。
孔月瞧见她并不意外,瞪着她喉头嗬嗬两声,牙上还带着些残余的血丝。
她开口便是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江微澜,小小年纪心思如此歹毒……”
她脸上的表情十分狰狞,宛如地里爬出来的恶鬼,只是话未说完便被呼啸而过的鞭声掀翻在地。
“这便是对皇后娘娘不敬的下场。”若浮睨了地上滚了一滚的老媪一眼,收起了手中那根带了暗芒尖刺的长鞭。
鸳禾为她垫了张干净的精绣方巾,这才搀扶着她坐在那张冰冷的木椅上。
木椅不知在地牢放了多久,好似吸满了潮气,哪里是自小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能受得了的。
江微澜却不在乎这些,就这般端坐在孔月面前:“嬷嬷不若将本宫想知晓的东西一一告知,也省去了耽搁时辰,还是少遭些皮肉之苦的好。”
孔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鞭子,如今见着身边的若浮扬起手便下意识的瑟缩一瞬:“我是不会出卖娴妃娘娘的……”
江微澜轻嗤了一声,对她这话不予理会:“你为何会有华太傅府上的令牌?”
孔月正是死死抿着唇,警惕的看着她,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唬的愣在了原地。
华太傅叛国一事都过去了十多年,当时可是闹得京城沸沸扬扬。
原本清高的太子太傅竟是卖国贼,引得整个北辰闹了场瘟疫。
若不是有着太医院调制出的药汤,整个北辰究竟会不会就此沦陷也不得知,京城百姓对此唾弃不已,当年的断头台堆满了烂掉的菜叶与石头。
一身囚服狼狈不已的太傅被强按着趴跪在断头台之上,额角满是被石头打出的血迹。
先前那副清高的模样早已不在,那一幕幕好似还在眼前,只是江微澜蓦地提起此事她难免怔愣。
华太傅是清白的,此事她比谁都清楚。
娴妃的母家便是督察院的御史,朝廷命官当年陷害华太傅之时,御史台那边可是出了不少力。
而她则是为御史台李家做了不少事,这令牌早已成了同李家接头传信的物件。
“我不知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我也并未见过什么令牌……”孔月转头避开了她的视线。
“人总该有些长进,可嬷嬷的演技还是那般拙劣,”江微澜勾了勾手指,若浮撕开孔嬷嬷的衣襟,上前将那枚令牌递交到她的手中,“……拿着众人当傻子吗?”
孔月深吸了一口气,转头沉沉的看着她:“你查华家做什么?”
手中那枚木金的令牌有分量极了,其上多了几处划痕。
还有几点擦不掉,瞧着时候颇长的斑斑血迹,赫然是当年华府小厮身上常佩戴的令牌。
“嬷嬷如今是以怎样的身份来质问我,”江微澜好笑的看着她,见她不甘心的闭上了嘴,这才起身缓声道,“你当年是如何将太傅府的密信递出去的?”
孔月嘲弄地扯了扯嘴角,并不打算同她解释,有些花白的发丝粘在身上:“当年之事同你又有什么关系,不过三四岁的小女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