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将军与君上对视一笑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以后你便搬到紫宸殿办公吧。”
这话就相当于是将国家提前交给了周锦惜,紫宸殿是什么地方?那是君上批阅奏折的地方!平时一切公务面见大臣都在紫宸殿进行,周锦惜之前虽然也会帮君上处理公务,但是那和直接搬到紫宸殿是完全不一样的。
“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说,而不是搞从前宫里那一套处处猜忌,反而与我继位的初心背道而驰,锦惜你明白吗?”君上在周锦惜临走之前意味深长的留下一句话,周锦惜虎躯一震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这才谢恩离去。
是啊,父亲之所以继位,之所以让自己当这个储君是为了自己和母亲能生死无忧,不被别人拿捏,如果因此父女离心,反而是得不偿失,她去历练一番便觉得世道肮脏迁怒父亲,觉得是父亲的纵容导致如此,明明知道父亲难处她还如此,实在是该打!
宣室殿门前花草旺盛,如今正值春天,满院子的郁金香开的正是最好的时候,周锦惜还没入院就感受到了生机勃勃的气息,自从入宫以来母亲门前冷清,从前有俞妃在前面,没人敢来,现在应当是各方面都要好一些了。
“参见殿下。”在门口洒扫的小厮头一个看见了周锦惜,周锦惜刚想开口说话,不禁被后院一阵阵的孩童的笑声吸引。
周锦惜外出半年早就将很多事情抛到脑后,于是疑惑的问道:“后面是谁?”
小厮恭敬的弯腰答道:“是二皇子,还有柳小姐。”
是了,年前自己走的时候好像母亲是将周唯接到了自己身边住了,这个柳小姐应当是自己在汝南的时候救下的女童,还记得周锦惜从汝南走的时候那女童不过几岁还见人呆愣的很,一晃数月竟然和周唯打成一片了。
周锦惜点点头没管那么多,母亲仁慈最是喜欢小孩,但是身子太弱多年来只有一个孩子就是周锦惜,现在宣室殿能热闹些也是好的。
“母亲。”周锦惜没带人过来,身边自然没有宣人的,进去的时候元后正在美人榻上闭眼小酣,完全没料到周锦惜会来,不得不说这半年来她过得确实更加舒心,事情少了除了记挂周锦惜身子也养好了许多,现如今一副丰腴模样三分风韵犹存。
元后惊讶的看着周锦惜,赶忙从塌上起身在细雨的搀扶下问道:“锦惜,你怎么来了?身子可有好些?”
周锦惜身子弱是众所周知的,元后最是心疼这个女儿,自周锦惜从宫外回来她一个妇道人家不懂这些政绩,唯一牵挂的就是女儿身体,从小她便格外娇惯这个女儿,生怕累着冻着,自从生了一场大病之后更是如此,现在一见面最关心的还是身体。
周锦惜笑着回话道:“回母亲,我身子很好,没什么事的,您放心便是。”元后这才点了点头,母女两个人许久未见自然少不了一些家长里短,正是说起来这段时间宫中发生的事情,细雨不忿道:“殿下有所不知,就在您失踪几个月后,长康郡主便入住后宫,您也知道太妃娘娘对您本来就有意见,再加上二公主和长康郡主的挑拨,硬是传出来...好多流言蜚语。”
周锦惜没想到还有这事,又想起来自己在袁州的时候听到的风言风语,皱眉问道:“什么流言蜚语?”
元后打断道:“好端端的说这些作甚?你盼着你家主子不痛快是吗?再说了又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那些话就是从太妃宫里传出去的,妄议主子你也知道什么罪。”
元后自是不想让女儿为了这些事情忧心,于是不想让细雨继续说下去,细雨被训斥了一顿也不敢再多言什么瘪了瘪嘴没敢再开口,其实周锦惜不听都知道,周柔向来看自己不顺眼,太妃娘娘又一贯护着她,她俩再加一个周南浔,准是说不出她什么好话来的,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一些民间的闲言碎语竟然来自太妃宫里,纵使她们再厌恶周锦惜,在背后妄议储君是非还传播流言蜚语,怎么都是让人不耻的。
元后不想让周锦惜再想这事,眼睛一亮道:“对了,你回来还没见过你弟弟呢,还有小裕,那孩子真是可怜,你从你走以后幼白他们不敢回宫,但是小孩子毕竟不行,汝南没个会照看孩子的于是沈大哥便托人将孩子送了回来,这些日子倒是和小唯玩的甚好。”
周锦惜一早便听到了他们的打闹声,柳裕是自己一手救下来的,周唯虽说自己是将他母亲送进了大牢,可是也算是被拜托关照的,现如今这两个人安好也是周锦惜愿意看到的,起码证明自己这么久的努力之下真的有人获救。
“他们正在后院子里玩呢,我带你去见见,毕竟这两个孩子都与你有关,你也应该和他们多亲近一些。”元后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如果是以前,周锦惜可能便以公务繁忙为由拒绝了,可是现在她却一下子觉得活着也不是只有公务的,于是默认下来随着元后一起出了门。
周唯刚来的时候瘦弱的不行,身上还有伤,现在倒是被养的很好,至少个子是正常这个年纪的小孩,周锦惜站在不远处看二人坐在石头上手里摆弄着娇花说说笑笑,恍惚之间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了邓知许和靳禾。
从前那二人也是如此要好的关系,他们经常一起下河摸虾上山摘果子,纵使邓乐康每每训斥邓知许带着靳禾不学好,可是两个人都不见得会有所收敛,每次周锦惜站在邓乐康身后看着二人挨训觉得有趣笑出声来,也会被邓乐康斜睨一眼,周锦惜便会赶紧收敛起表情。
可是如今,一个长眠底下,一个还生死未卜。周锦惜陷入了一种深深的自责里面,如果当时自己不要让邓家姐弟来送行,如果自己早一些察觉到靳禾的异常,是否他们不会就这么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正是两小无猜的年纪,柳裕这孩子很像你,刚来的时候也是不爱说话,说什么只瞪着眼睛望着你,任什么人说什么都不管用,我犹记得你刚入宫的时候也是如此,正是生我和你父亲的气的时候,后来你每每生气都喜欢把自己关在东宫里谁也不见。”元后似乎思绪飘得很远,回忆起从前的事情。
周锦惜不禁失笑,那时候她并不懂为什么他们要背井离乡千里迢迢在南阳定居,也不懂为什么原本亲和的父亲一时间娶了那么多女人,纵使自己成了储君,可是有很多事情她还是不能接受,她就是一个又拧巴又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