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饵,再让陆行知独自离开降低他的警惕心,可就算如此,提刑司单凭这一条暴露线索应当只查到破庙,绝不可能短时寻到此处,许温不由得怀疑:莫非真的渗入探子了?
“许大人怕是在想,即使我以身为饵来到此处,又怎知提刑司一定能找到。”蔺不言一语道破许温心中疑惑,“大人纵横官场多年,还不明白一个道理吗?”
许温下意识接下她的话:“什么?”
“身处上京,又有何人是自由的。”
许温似是而非留下一句:“看来宣平侯倒也不是很信任你。”
“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她停顿了一下,“笠泽一战,李将军究竟是死在敌人之手,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此番话语气并非带着质疑,因为蔺不言需要的不是一个答案。
但许温听到时,整个人如同被惊雷劈中,神色骤变: “你...你究竟知道些什么?”
“从那场大火逃生之际,我无意看见了放火者,那人在李家翻找什么。”蔺不言正一步步加深许温心中恐惧,短暂沉默后,接上一句:“或者说是在找鲛人珠。”
“你你...你怎么会,蔺家那个女儿不是因为死了吗!是我亲眼所见!”许温踉跄向后退了几步,一抹诧异浮现在脸上,额头汗水如夏日雨水不停滴落,在暗淡夜光灿亮,持刀的手甚至微微颤抖。
此刻,一支泛着寒光的箭矢破开空气,直奔此处而来。
见状,蔺不言手肘向后一挥,趁人持刀手不稳,推开许温,侧身向一旁闪去。
那支箭如潮涌至,掠过她耳鬓一缕发丝,“嗖”的一声轻响,箭矢穿透许温的左肩胛,毫不吝啬钉进血肉,鲜红色液体汩汩流出。
许温本就不大站得稳,此时已跌坐在甲板上,无意识地发出一声痛哼,眼中尽是惊慌之色,哪还有先前泰然处之的模样。
先前便猜到这人会慌乱到失了分寸,只是没想到连刀都拿不稳,大概是多年来做贼心虚吧。不过她只是一赌,没想到许温当真对李家之事存有愧疚。
蔺不言微微侧头瞧了眼岸上情况,提刑司一行人正准备以鹰爪勾使船靠岸。
船虽未处于河中心,但离岸尚有些距离,时间上来得及。
想到此处,她抬手就着衣袖擦去伤口,开口询问:“许大人还没想清楚吗?”
许温半捂着胸口,“今日是我不察,中了你的计。”
“你们之间如果是一块牢固铁板,我的计无处可施。”蔺不言摇了摇头,半蹲下,单手撑着下巴,注视眼前人,“李家之事,大人是参与者之一吧。这两年陛下追查鲛人珠,摸到不少线索,步步紧逼之下只能让当年知情人永远闭嘴,于他们才更有利。”
“猜忌之心一旦生根,便很难拔去。何况许大人曾追随过李家,而今夜你与沈天权分头行动,不就是将你当做弃子了吗,或许你的同盟从未信任过你。”
听到此处,许温眉毛拧作一团,眼中几乎要从眼眶里凸出来。
有一些事情,身处局中常会被忽略,一旦被局外之人点破,自己便能将过往一切缀合。
蔺不言并不留给他喘息机会,进一步逼问:“当年那匹军需由户部负责,说的是因路途中遭叛军袭击,没能及时送到,还是....明明已送到,但被人做了手脚。”
见人脸色煞白,急促呼吸致使鼻翼一张一翕,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漫不经意补上后半句:“无论哪一种,如今只要你死了,这事便永远找不到证据。”
“蔺五小姐,真是好大本事。”许温有些认命,神色不似先前惊慌,嘴角硬扯出一抹笑容,“知道太多,会像我一样活不长。”
“真的吗?”
蹲着太累,蔺不言索性起身,双手一叉腰,俏丽脸上扬起一抹天真好奇,“许大人,不如现在告诉我当年真相与雀楼背后之人,我保你不死。”
话音落下,对岸树丛中突然闪过一道黑色光影。
有人躲在附近暗处,想要灭口!
三支短箭来势汹汹,直直冲着甲板上许温而来,而她手中无任何兵器,正打算冲上前将人推入水中,却见箭矢快要到达之时,“啪嗒”一声响落地,旁侧正躺另一支长箭。
她立刻走上前,将这四支箭一并踢入河中。
与此同时,船只即将靠岸。
好险,蔺不言松了一口,还好所站处位于岸上沈瀛的视线盲点,正好能挡住飞来箭矢,她绝不能让提刑司察觉到陆行知在附近。
否则,今夜又要平添其他麻烦。
但听身后许温幽幽开口:“蔺五小姐秘密也不比本官少,这箭并非宣平侯发出,想必白衣子鼠还在附近吧。”
“李家已无后人,你们又为何对这事穷追不舍。若是为了鲛人珠,许某可明明白白告知,大火之中他们也未找到。”
闻讯,她正想再度开口,船却在此时靠岸了,身后提刑司的人蜂拥而至,她如一滴水疾速融入滂湃的长河,再次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