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郑脸色愈加难看。
林淙无奈的笑了笑,将那个碎了的包袱递给老郑:“辛苦郑叔了。”
老郑接过包袱,梗着脖子在门口站了半天,终是进了客栈蘅娘安排客房去了。
安置好蘅娘后,两人一起到了厢房。林淙将身上的血衣脱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
老郑就在一旁坐着,他憋了半晌终于道:“二公子,我看那个女的有问题,”
“郑叔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她说自己是从易州逃出了的,周鼎忠杀了她的主家,这一切皆与靖安军的遇袭吻合,先带着吧,万一能为徐校尉做个人证也是好的。”
说起这个老郑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唉,二公子你还是太年轻,江湖险恶啊,咱们出门本是为着给中都的梁大侠贺寿,最多也就应封家江湖令看看蜀中卫晖的案子,你在半路上救下这么两个人,得罪的人可是周鼎忠,幽冀节度使,河朔三镇的实际掌权人。”
林淙笑了笑:“郑叔你怕什么,路见不平本就是江湖人分内之事,且不说咱们远在青州,他们连咱们脸都没看清,上哪知道咱们是谁去。”
“二公子你别说老郑胆子小,那日那人隔空震伤徐校尉,也就是他底子好也命大,换个普通人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这人功力恐怕远在咱们之上,决不可轻视啊!”
林淙此时也收敛了笑容:“那人确实有些功夫……”
老郑看了眼四下,继续道:“而且今日我看徐校尉身上的掌印还是铁青的,这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说着他又靠近林淙压低了声音:“夏侯关”
“一关一亭二楼阁,春逢五月开江色的摧心掌夏侯关,”
这个林淙还是听过的,一亭指的他爹林凤亭,二楼阁指的是明月楼和七杀阁,明月楼和七杀阁都是江湖上两大暗杀组织。后来不知怎地明月楼转行卖起了情报消息,生意做的风声水起。
七杀阁则是专门从事暗杀营生,在江湖一家独大,不过他们行事隐秘,被抓住也是从不留下活口,江湖人人记恨却又无可奈何。
春五月指西北的春痕刀杜五,他早些年混迹江湖名胜一时,后来胡戎南下,和众多江湖人士一起投了沈崇的肃羌军抵抗北虏,功成名就后避居西北从此不问世事。
逢谐音封,指蜀中的雁行千里封驰,封家和林家是世交关系极好,林淙的轻功就是得了封家的真传,江色指的是紫云谷的圣手医仙韩江
老郑叹了口气:“二公子你还小没听说过,早些年这可是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魔头,横行江南一带,一双肉掌碎石断刀可隔空取人性命,后来在各大门派的联合追缴下消声觅迹,这些年江湖比较太平,没出过什么大乱子,一个关彪就值得发江湖令,要搁他面前那只算个小喽啰。”
“不过我看到不一定真是夏侯关,也可能是他功夫不到家的传人弟子,当时那一掌要是夏侯关打上的话,恐怕徐校尉活不到现在,”
林淙一边思考一遍摸着下巴:“那个关彪我见了,也不算什么又本事的,名号叫的响罢了,他真能干出杀害卫大侠一家的事?连我都能从他手下轻易逃脱可见他也不算个高手!”
他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话说卫大侠究竟怎么死的?封家有没有消息?”
老郑摇摇头:“没听说,封家只说关彪杀了卫晖一家十八口就北上逃窜,其余的信中没说。”
林淙道:“看来要等到封家人来了再问清楚。”
两人又说了几句,林淙整理了下衣服去看望小六和徐轸。因怕半夜有人刺杀,老郑就将徐轸和小六就安置在隔壁,林淙去时徐轸已经醒了,正靠枕头发呆,小六也在一旁坐着不动宛如两座木雕。
见林淙推门进来,小六最先迎了上来搬了张椅子给他。
小六只有十三岁长得干瘦干瘦的,他自小没了娘跟着父亲种地为生,本来家中三亩薄田,父子二人本还过的下去。
大概半个月前,徐轸南下进中都告状的时候晕倒在小六家门口,这对好心的父子收留了徐轸并准备了饭菜,谁知半夜周鼎忠的人便冲入家门,二话不说杀了小六的父亲,徐轸也算有情义,逃跑也没把小六丢下,两人一齐南下逃亡,直到数日前,他们再次遇到周鼎忠的爪牙,徐轸保护小六受了伤,二人命悬一线之际林淙赶到救下他们。
眼下他没了父亲,一直护着他的徐轸又身受重伤,小六一双眼哭的通红,见林淙来了他擦了擦眼泪,一开口就带着浓重的鼻音:“徐大哥真的没事吗?会不会死?他说要给我爹报仇呢,他睁着眼睛怎么不说话?”
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了过来,让林淙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他摸了摸小六的头:“先去找你郑伯伯让他给你弄点东西吃,我和你徐大哥有话要说。”
小六扁扁嘴,虽不情愿倒也走出了房门并且将门带上了。
小六出去后徐轸这才缓缓偏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是我害了他父亲,害的他这一路风餐露宿,还险些搭上性命。”
“徐校尉不必自责,你进京后本就是要告御状的,待向天下昭示周鼎忠的罪孽,小六的仇自然能报。”
徐轸苦笑着摇摇头。
林淙见他神色惘然有意岔开话题:“你上京告状可有证据?”
徐轸收敛神色,微微点了点头:“虽不能指明周鼎忠的罪行却也可以为陈将军为靖安军洗刷冤屈。”
林淙想到了蘅娘想问问靖安军中是否有个叫何光的都尉,他刚要开口,便听小六的声音从房外响起。
“你是谁?”
林淙立刻出门查看,只见小六警惕的看着房门外瑟瑟发抖的女子,那女子正是蘅娘。
他皱了皱眉:“蘅娘?你来做什么?”
蘅娘神色慌张,她颤声道:“公子……我一个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