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下午的日光洒在蜿蜒的小河边,山间云雾缭绕,时有妇人提起一桶衣物到坝子里头晾晒。
来去匆匆的安平寨外,有条僻静的小溪,女眷们爱在此地洗衣闲聊。待日头掩于云层,方才不急不缓步回。
夜里下过雨,白天空气更加清新。
暖阳赶走湿气,溪边清凉润泽,口鼻间弥漫草香。此地别致,即便已过秋,却植被富饶,入眼皆是。
挨到滚烫的夕阳悬于天边,河畔人群方才逐渐散去。越是这个时候,越见不得多少人出来劳碌。
树林层层遮盖下的石板道上,传来脚步声响。小姑娘拎着木桶来到河边,仔细寻了处清澈的活水。低头将桶放下,来来回回搅动片刻,盛满大半桶。
习惯于那桶身的重量,细看便知比平常的要轻。抬头望了眼远方,辨天色,再回首。
轻舒口气,只有这个时候,妙予才敢出门忙碌。
否则让旁人见了,止不住又要缠上唠嗑几句。
经过这几日的纷扰,她不再爱往人群里凑,尤其女眷聚集的地方。老李让她歇两天,不用去镇上做生意,也就是避避风头。
事实上她也很注意,不愿事情越演越糟,惹得到时候难下台面。
如李叔所言,若那传闻对象只是个普通人,兴许不会引人注目。可惜对方偏就是淮岭北地的头儿,诸多猜想铺天盖地。让人一时居于风口浪尖,无从答起。
那件事,她本该感激对方。
一夜的悉心照顾,她如何能说句不是。再者淮岭北地还得继续待下去,总不能因为一些风言风语就躲了去。如今四方不平稳,她和子呈二人,又能去哪儿。
思索着,提起水桶在河边默默愣出了神。
小孩子嬉笑打闹从她身后跑过,时不时不小心碰她一下。妙予很快被拉回思绪,支起身,拎起木桶走开。
娇小的个子,这两日食得不多,看上去更显单薄。静静穿过林子,如同往日那般走在悠长的小道上。意识里有一搭没一搭,全是近两日的流言。
正思考出神,前方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少年掀开杂草抄近道上山,刚抬首,就见到面前停住的妙予。
一看正是他要找的人,小子立马跳下坎坡,拎着大包匆匆迎上。
俯身见她又拎着一桶水,干脆帮忙夺过。一手拎野味,一手拎水桶,神情担忧。
“姐…”
“阿呈?”
互唤一声,少年一时急迫,上前与她并排而行,眸子里尽是关切。
“姐,你怎么样。风寒好了吗?有没有大碍?”
一边走一边问,惦记她的情况,操心得没完。
妙予愣,不知他是如何知晓,只点头答。
“用过李叔的药已经好多了…”好奇看他的举动,“你怎的这时候过来?”
指对方抄小道上山的举止。
孟子呈闷沉沉地走着,不急不缓唠叨。
“还…还不是因为近两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搞得我没心思在营里待着,忍不得出来看看。”
说罢小心拿眼观察姐姐的反应,停步,屏住呼吸,再问。
“姐,你和大将军…真的有那么回事么?”
连他也听说,看来的确满城皆知。触及心事,妙予无奈垂眸。
接连两日她被扰得无法安宁,耳畔全是婶婶们的唠叨。对于这件事,千回百转,她似是已经解释了很多次。
想到这,她怔怔的摇了摇头。
“不是…那日原是我身子不适。将军心细,便留下来照顾了半宿。”
实实在在,诚恳诉说。少年皱眉望,看出她的心思,焦急张口。
“可是人家都那样说,现在该怎么办?”
姐弟俩对话无保留,既然事情已经传开,总得想办法解决。
姑娘静静绕过脚下的绊脚石,柔声喃喃。
“待我先在安平寨住几日,等风头过去,再另寻主意。”
怕也只能这样了,如此风口浪尖,说什么也是欲盖弥彰。
领会她的意思,子呈似是想起什么,凝神犹豫。
“但那将军…我看着好像真的…哦对了,这是来时他让我交给你的。说是现打的野味,让你补补身子。”
语毕将包袱在她面前晃了晃。
妙予知情,屋里现还摆着两只野食,都是对方送来的。看出那人的用意,她轻缓口气,微微应。
“将军他…实则是个好人。”
闻听此话,少年插嘴。
“那咱们现在…”
继续琢磨,再耐心道。
“姐姐,你一个人待在这山上,总得寻个人照顾。往后日子那般长,要不…若他当真有那意思,不妨我们…”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白。
可妙予到底是个姑娘家,怎好胡乱说这些。
摒了心思,正色望。
“阿呈,你我不可妄加揣测。尤其是…这样的事。”
没好意思说明白,毕竟还有女儿家的脸面。但孟子呈已然领悟,忆起一些流言蜚语,他轻叹。
“我…那好,我这趟上来就是为了看看你。回头没什么事,我再回营里去。”
行了一阵,二人已经来到院门不远处。想起午时做的饭菜,姑娘点点头,回首体贴启唇。
“嗯,你吃过晚饭了吗?我屋里还有些吃食,用过饭再回去吧。”
随口应下,他顺势将东西拎到院外。
“好,都听你的。”
搁下手中物品,见人也跟着步入,不放心再嘱咐。
“姐,你不要想太多。若真有什么,大不了咱们搬离此地。天大地大,还没的地方容身么。”
拍拍胸脯,好一副弟弟的气势。妙予勾唇,替他拢去额角发丝,安抚。
“姐姐没事,你安心些。”
话音落,少年也笑了。
“呵呵,那走吧,东西都给我,我帮你提。”
挨到这刻,勉强算是松了口气。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