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离南原不远的河边,远远就见到一大波送行的家属。
那些人都差不多完事了,闲聊着往回赶。他们误了时辰,南原平坡上的送行人群早已散了大半,而远方一长支铠甲军队也顺势往西行去。妙予拎包小跑,走到高处垫脚观察,发丝凌乱,小脸儿布满焦急。
这可怎么办,子呈他们该不会等不到她先行离开了。
姑娘望着天边,漫长的军队策马奔腾。她不放弃往前跑了一阵,刚绕过一棵大树,见石头边走来几个年轻的铠甲兵。看样子年纪不大,走在最前头有些熟悉。待走近,正是等待多时的孟子呈。
少年手中拿着长矛,眼见是她,立刻提起步子奔来。
“姐,你怎的这时候才来?”
他出了一身汗,一看就知等候多时。
妙予喘息走近,扶住树干,摇摇头解释。
“我…路上出了点状况,钟叔的马车…”
话未说完就被截住,子呈上前道。
“那快别说了,大军都启程了,简单跟你聊两句我也该走了。”
他没有太多时间,能等到这时候已属不易。
姑娘明白过来,稳了稳气息将包袱伸手递过。
“好,这是你的东西。还有一些药,对了,这是我给你做的吉物,收好,可仔细些。”
去寻那做好的荷包,耐心交代。丝丝缕缕不忘分毫,对方点头应。
“我知道,姐,这趟西去又得好一阵才能回来。你安心跟着李叔,平日里多注意,啊?”
她望着跟前之人,交代好手中物品。
“嗯嗯,我明白。还有这…”
看她里头竟然备了多余的吉物,孟子呈当下好奇。
“咦?怎的有两个荷包?”
此言说得姑娘一顿,不禁犹豫。
“那…那个是要…”
“谁?”
少年不依不饶问了一声。
她抿唇无言,心思暗涌。算算时辰,明白过来延误太久,微揺首,片刻后启声儿。
“罢了,想必他应该走了。没事,我带回去便是。”
说得神秘,小子一边打量荷包,一边兀自收好。
“不是,等等,他?谁?该不会…是大将军?”
语毕见人眼神触动,下意识再惊。
“姐,你当真跟将军…”
话刚说完就被姑娘伸手捂住嘴巴,环顾四下,零零散散还有些家属。这时候若是毫无顾忌,想必又会惹出些不必要的麻烦。
少年见势眨眨眼,挣动不得没了法子,只得听话闭嘴。
额角发丝被人拨开,细心。
“别说了阿呈,你此趟出去多加小心。切勿逞能,姐姐等你…平安归来。”
语气感怀,对方认真听。
“哦哦,你放心吧姐,倒是那荷包…”
他分心好奇,本想问是给谁,要不要帮忙转手。哪知远方突地传来军鼓,提醒新兵营的小喽啰已经全部收拾妥当,妙予闻此不得不张口催促。
“你快去,我就在这看着,回头耽搁,可别误了时辰。”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无可奈何回头望了一眼,他不舍张口。
“好,姐姐,那阿呈走了。”
无声凝望,想起眼下的分别,姑娘眼中默默噙了泪。
“一路保重…”
子呈最见不得姐姐如此,伸手帮忙擦拭,忙别过脑袋不愿去瞧。听耳边同伴不住的催促,抱了抱她,转身拎着包袱离开。
望着弟弟离去的身影,千言万语汇聚心头,是那惯有的不舍。
她实则最怕分别,尤其经历了先前那一年的颠沛流离。当初来到淮岭北地,她便不放心子呈,守在风岭坝等候多时。如今瞭望天边渐行渐远的一众队伍,心底的感受油然而生。眸子动,久久升腾,难以平复心境。
可惜事实如此,容不得她多想。
意外之误,忙碌奔波了一上午,竟是没争取到多的时间。但是还能跟弟弟道别,她已经很庆幸。
只是…指尖抚过兜里的另一只小荷包,一丝微小的落寞感悄然淌过心头。
想必真的失信于人了。
那人应该已经走很远了吧。
物件浸着浅淡的少女香气,是日夜秉持,一针一线所织。侧后方的钱大娘送别完自家小周,泪流满面。寻得同往的钟叔,一起不紧不慢走来。
来到妙予身旁,感同身受轻拍。顺道示意来时的方向,大军已经走远,他们也该早些回去了。
正思量着,刚回头没走两步,身后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骏马如黑羽,飞速疾驰。
在所有军队都朝西而去时,马儿载着背上英武的主人。一路逆行,朝着姑娘所处的位置,加速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