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斟酒的下人,拿起酒杯,小口小口的抿着,继续专注听着曹永逸和梁奉生的对话。
“你新官上任,哪有时间学这些劳神的事儿?要我说还是把生意交给信得过的让来处理……”言外之意,就是让梁奉生主动把这些家业拱手让人。
梁奉生听着嘴角有了不明显的笑意,明知故问道:“那叔叔,您说我是把生意交给谁打理更靠谱呢?”
曹永逸一听梁奉生入了话套,空想了一会儿,仿佛很慎重的在思考合适的人选。
突然,梁奉生话锋一转:“禾小姐,杯子里没酒了,让人添点儿吧。”
曹江易和二姨太都看了过来。
被忽然提到的禾轻洲心虚的看了眼自己的杯子,才发现酒杯里早就没了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自己来就行了。”说着,拿起玻璃容器给自己倒酒。
所以梁奉生为什么会突然想着提起她来?禾轻洲有种不好的预感。
曹永逸终于想出来了一个人选,提出建议:“我看——江易就很合适,毕竟都是自家人,也让你放心。”
这话听着,她都想笑。禾轻洲边到酒边感叹。
梁奉生举起桌上的酒杯,凑到嘴边抿了一小口,目光扫过正在倒酒的禾轻洲,慢条斯理的说:“还是算了吧,听说曹处长最近在忙着整理什么计划,就不劳烦曹处长费心了。”
那一瞬间,禾轻洲心脏重重向下一沉,大脑混沌一片,她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悄无声息,供她全神贯注的听着,害怕他幽幽的问她一句:你说是吧,禾轻洲。
她会像那个少年一样倒在血泊里吗?倒在同样冰冷的瓷砖上,不被任何人记挂,彻底的死去。
“哎哟喂,禾小姐,酒都溢出来啦!”这道声音将她拉回到现实。
反应过来,红酒已经侵染了桌布,高脚杯已经装的满满当当,她还没死。
“不,不好意思,可能酒喝的有点迷了,请问能借用一下卫生间吗?”禾轻洲不敢看梁奉生,视线一直挂在二姨太身上。
“阿枝,带禾小姐去卫生间。”二姨太皱了皱眉头。
他目送她的离开。
卫生间门一关,禾轻洲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瘫软的靠在墙上,犹如大难不死,重获新生。
他应该只是随口一提吧?禾轻洲安慰自己,如果他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大可以把她抓起来一枪毙命,她为这件事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门外又响起了曹永逸的说话声:“那就我来亲自帮你打理。”曹永逸不甘心到嘴边儿的鸭子最后还给飞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不信这梁奉生还能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还是算了吧,我们家老头在遗嘱里也没让我打理这些。”
曹永逸气的脸涨的通红:“孺子不可教也!”曹永逸激动的站了起来,指着梁奉生的鼻子:“你们梁家的家业迟早要被你这种败家子给败光!”
梁奉生依旧坐在椅子上没吭声,任由曹永逸怒斥自己。
禾轻洲听见外边吵起来,拧开门把手,从洗手间里出来,默默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去。
心绪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向梁奉生,即使被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也无动于衷,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的情绪强烈波动,生气,悲伤,通通没有。
“爸,您别跟他置气。”曹江易瞟了一眼坐在座位上不动弹的梁奉生,给自己父亲顺气:“当初就连自己的爷爷都不认可的人,在这种事情上能成什么大器?”
这下两军对弈,禾轻洲一时不知道该站谁,站谁也不是,索性不吭声。
“你梁叔叔真是没眼光,放着家里的大家闺秀不要,跑去娶了个乡下丫头,活是个下贱人!”
“曹永逸你过分了!”梁奉生拍案而起,杯子里的红酒也是一震。
别说曹江易了,就连曹永逸都被吓了一跳,他不会想到梁奉生居然敢公然顶撞自己。
“这、这好好的怎么还吵起来?”二姨太做起了“和事佬”,不过底气不足,支支吾吾的。
禾轻洲也有点懵了,不仅仅是因为一时间这么多有关于梁奉生的信息量,更是因为曹永逸的口出无状。
谁又能忍受旁人这般贬低自己的母亲呢?
曹永逸也被梁奉生的举动唬住了,像是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没办法急于求成,态度缓和了下来:“奉生呐,我话是说重了点,我这不是太心急了吗?这毕竟是你祖父辛辛苦苦挣来的……”
“不用您操心了,我会妥善处理的。”她以为梁奉生会暴怒,但又转念一想,这里是曹家的地盘,曹江易的身份又特殊,贸然撒野,的确不是明智的选择。
“禾小姐,你这发簪还怪好看得嘞,是在哪儿买的呀?”二姨太瞧见她头上那根玉簪,双眼放光。
禾轻洲如实回答:“法租界一带的聚宝斋。”
张锦兰的双眼睁大,嘴巴也因为吃惊而微微张开。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跟钱不沾边,什么也不懂的女人,居然能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一定是哪个金主给买的,或者是梁奉生买的。
张锦兰心里平衡了些,又神气了起来:“那这个也是在聚宝斋买的吧。”二姨太的手指向放在角落的那个瓷瓶。
她一出来就看见梁奉生手里抱着的那个锦盒,一定是梁奉生给她家老爷送的礼。
曹永逸的表情也舒展了些。
看来梁奉生还是敬重他这个长辈的,只要不触及他的底线,过不了多久,梁家的财富还得是他们曹家的。
梁奉生在众目睽睽下抱起角落的瓷瓶,打开盖来,曼妙的瓶身展示在众人面前,相比原先走进来看见的那些瓷器,有过之而无不及。
曹江易得意的看了看梁奉生,被骂了娘还能若无其事的送人礼,看来还是畏惧他们曹家的。
“不错,不错。”曹永逸抚摸着瓷瓶,认定了这就是梁奉生送他的见面礼。
二姨太也在一旁帮腔:“是漂亮得嘞,老爷正好缺一只这样的瓶子。”说罢,又想起了禾轻洲头上那只不符合她的那只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