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中秋,梧桐的叶子开始变黄,秋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许清月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刚刚发生的事。
外婆偷偷望着日历上的红圈,用手肘戳了戳外公。外公小声地说:“月月啊,这个中秋你先去你大姨那住着啊。”
许清月愣了愣,继而又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知道,每年的中秋外婆外公都要去疗养院看妈妈,可妈妈不喜欢她过去。
小时候她也曾幻想自己的妈妈会温柔地把她圈进怀里,会抚去她的泪水告诉她,她也被妈妈爱着。
可在年幼的许清月偷偷跟了过去,躲在门外望见穿着蓝白病服的妈妈和她想象的一样漂亮。可妈妈在见到她的时候,美丽的面容突然狰狞。
妈妈的脸大颗大颗地落着泪叫她滚出去,外婆外公的眼里满是心疼,只能无奈让外婆先把许清月送回去。
后来外婆牵着许清月的小手,走在月光下。年幼的许清月用稚嫩的声音问道:“外婆,为什么你们每年都要去看妈妈?“
外婆笑着说:“因为那是外婆的女儿啊,无论如何妈妈都会爱着自己的子女啊。”
许清月歪了歪脑袋,问:“那我不是妈妈的女儿吗?为什么妈妈不爱我呢?”
许清月的声音像春天一把稚嫩的草,割进外婆的心里。外婆强忍着泪水,蹲下年迈的身体摸了摸许清月的脑袋:“妈妈只是生病了。等她病好了,她会是天下最爱月月的人。”
许清月垂下眼眸,想着儿时的记忆。
这时,一滴雨水落在了许清月的手上。许清月望着手背上调皮的小水珠,还没反应过来,宣市的天已经乌云密布,下起了最后一场秋雨。
秋雨绵绵,细细的雨丝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张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秋的世界。
许清月几乎立刻被打湿,在这样阖家团圆的日子,她却无处可去。她像被世界抛弃,只能蹲下身子强忍着泪水。
“小月儿。”魏繁星撑着一把黑伞,两步并作一步地朝许清月跑了过去。
“大过节的你怎么在这?”许清月不解道。
“我们家从不过中秋节。我爸就是在中秋节抛妻弃子,卷走所有家产和怀着孕的小三跑了。”魏繁星垂下了眼睑。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许清月一时无措。
魏繁星歪了歪头,笑着:“那你呢?小月儿为什么一个人在这?”
许清月抱紧了自己,开口:“妈妈是被爸爸一万块钱从人贩子手里买回来的。爸爸脾气不好,妈妈总是伤痕累累的做着家务。”
许清月咽了咽口水,双手想要擦去眼皮上的雨水,却发现那似乎是泪水,无奈地笑了笑说道:“后来爸爸被警察抓走了,罪有应得。妈妈被外公外婆找到的时候,却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每个中秋是外公外婆去看他们女儿的日子。可妈妈看见我总会想起那段阴暗的日子,所以中秋我都不回家。”
魏繁星蹲下身子和许清月对视,看着许清月蓄着泪水的眼眶和早已冻红的鼻子,轻叹了一口气,温柔地说道:“我们都是被世界抛弃的小孩。小月儿,我带你私奔吧。”
说着,魏繁星牵着微愣的许清月在雨中狂奔了起来。
魏繁星温暖的大手包着许清月冰凉的手,许清月觉得被包裹的地方有些痒痒的。
一路的风吹得许清月头有些晕乎乎的,她有些柔弱地开口:“魏繁星,你带我去哪啊?”
魏繁星停在一个游乐园前,笑着开口:“到啦!”
许清月看着游乐园里黑压压的,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点光亮,皱了皱眉说:“你不会要进去这里吧?”
魏繁星眨了眨眼:“小月儿害怕了吗!”
许清月挺起胸,装酷道:“谁怕谁啊!到时候谁不进去谁胆小鬼。”
魏繁星眼底满是笑意,说道:“那走吧。”
许清月看着眼前的狗洞,不敢置信:“一定要爬这个吗?”
魏繁星强忍着笑意,点了点头:“刚刚可是你说的啊,谁不进去谁就是胆小鬼。”
许清月闭上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哈哈哈哈哈哈,小月儿你这幅模样好搞笑哦。”魏繁星笑得猖狂,指了指旁边的大门:“门没锁。”
“魏繁星!”许清月气得脸都红了。
魏繁星拉开电闸,游乐园瞬间恢复色彩。摩天轮开始运作,旋转木马也动了起来。
“我们不是被世界抛弃的小孩,是我们不要这个世界。”光照在魏繁星的脸上,许清月感觉心脏漏了半拍,他和她想象的一样好看。
那天是许清月最快乐的一个中秋,没有烦恼,不用顾及谁的感受,自由自在地做自己。
当许清月听着自在的旋律,坐在旋转木马上,望着旁边的笑得温柔的魏繁星,由衷道:“魏繁星,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