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中朝旧臣百姓莫不悲惜,垂泪哀声,振动京邑。
“至次年,余因行役,重览旧都。时城郭灰烬,宫室丘墟。野兽穴于荒阶,山鸟巢于庭树。余始知麦秀之感,非独殷墟;黍离之悲,信哉周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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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亮的电光再一次倏然划破黑沉的雨夜,片刻的寂静过后,有訇然的雷声自天际滚滚而来。
谢长缨探头看了看破庙窗牖外连天的暴雨,无奈一叹,低声道:“我原想明日入夜前赶往北宜春,再两日后至南安阳的荆、豫边境,渡越淮水抵达鄳县。如今看来,只怕官道之上已泥泞难行。”
“真是奇怪,今日早晨时尚且还是晴空万里呢,怎么从午后起便是如此模样?”谢迁倚着窗棂,瞥过破庙内勉强入睡的众人,亦是神色沉沉,“若是这雨一夜不停,纵然我们未有耽搁,只怕淮水也将暴涨,致使水上难以行船。”
这处破庙对于他们这一行人而言属实算不得宽敞,部曲们几乎是互相枕藉着挤挨入眠。而跳脱如流徽者,则早已爬上了尚算坚固的房梁假寐休憩。
“莫说淮水,这几日纵然以行军之法赶路,三日后至多也不过抵达北宜春境内。”
“其间或许仍有流寇剪径,前日里羌渠人劫掠陈留,亦不知是否会南下。”
二人低声地絮絮交谈着各自的猜测,末了皆是沉吟不语。
“既如此,我以为不必急于向北宜春赶路。”一旁的苏敬则静静听罢二人的一番商议,此刻方才暂且搁下笔,拢了拢案桌上昏黄的烛光,开口提议。
谢长缨循声看了过来,见那一方半是朽烂的案桌之上正铺展着豫州的舆图,其上行经之地皆被他做好了仔细的标注,便问道:“崇之有何见解?”
“如今豫州境内贼盗猖獗,兼之天降大雨,只怕要在此滞留数日。北宜春虽更临近淮水,却终究算不得是可攻可守的城池,一旦生变,于我们不利。”
他一面说着,一面将狼毫提起,以笔杆轻轻地敲了敲汝南郡地图中的一处。
“……悬瓠?”谢长缨的目光落在了舆图的文字之上,轻轻一挑眉,辨认着那一处的山水地势,“汝水东迳城北,形若垂瓠——难怪如此得名。”
苏敬则颔首:“此地北可进汴洛,南可下荆楚,历来便是作为军事重镇而筑城。何况我们如今可算是疲敝,在悬瓠城中落脚,也可稍稍减轻些奔波之苦。”
谢迁犹疑道:“只是我们此行数百人,城门守卫未必便会放人吧?”
“以往自然少不得一番盘查,不过如今么……”谢长缨了然地嗤笑一声,“自中原南逃的世家大族恐怕是不计其数,他们便是想一一盘查,也绝无那等心力。”
苏敬则意味深长地看向二人,不紧不慢道:“更有可能的是,城中未必还有足以主事之人。”
又一道闷雷滚过天际,惊电一霎照亮破庙内众人或疲倦或忧虑的面容。
而远处泥泞的官道之上,似有冒雨行路的逃难者哀哀而歌,在大雨之中愈加缥缈悠远,有如游魂低吟:“去旧国,违旧乡,旧山旧海悠且长。回首瞻西路,延翮向秋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