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便结出了一朵灯花。
秦镜正伏案提笔,凝神写着一封并不算简短的书信,此刻亦是被这骤然暗了些许的烛光一惊,轻轻地搁下了手中狼毫看了过来。
察觉到并无其他异常后,他方才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重又提起笔来,在那封书信的末尾写下了一行“族侄新兴郡都尉秦镜熏沐谨拜”的落款。
他又是拈着笔细细思量了许久,待得纸上的墨迹也已干透,方才极轻地叹了一声,神色晦明不定地将信纸小心地折起放入信封之中,复又以火漆细细封口。做完了这些,秦镜略微扬声唤来了宅邸之中的仆役,起身递出书信,吩咐道:“明日一早,将这封家书送往驿站寄出。”
“是。”那仆役瞥了一眼信封之上的文字,便立时应声接过了信件,只是又颇有些忧虑地追问了一句,“只是公子这么快便又向雍州递了家信,那些人可会起疑?”
那信封之上端正地写着“雍州牧秦江城亲启”八字。
“无妨,寻常家书而已,我想这些消息,家主不会希望有所延误。”秦镜却并不十分担忧,只是笑道,“更何况,如今在云中,比我更为引人注目的人可算比比皆是。”
那仆役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退了出去。
秦镜便也很有些轻松地重又坐了下来,微微仰首,百无聊赖地端详起了烛光在天花板上映照出的摇曳光影,心下不知又在思忖着什么。
……
而此刻的新兴郡牢狱之中,两壁之上的火把跳动着明暗不定的光芒,于空寂的廊道之上回响着极轻的毕剥声,衬得远处狱卒单调的脚步声越发刺耳。
牢房之中的中年羯人习以为常地枕着手臂仰面卧于草席之上,此刻正闭着目,只是不知是在休憩还是在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门外狱卒橐橐的脚步声在片刻的停顿过后渐行渐远,而后便骤然又有另一人的脚步声突兀却也轻巧地向着这一间牢房徐徐而来。
牢狱的廊道幽长而阴冷,那脚步声听来便也好似黏腻的毒蛇一般窸窸窣窣。
草席之上的羯人却是蓦地睁开了眼,继而毫无惊讶之色地从容趺坐于地,等待着那脚步声的主人。
壁上火把燃着的火焰忽而猛地一曳,来客的身影已自晦暗的廊道深处渐渐显出了轮廓。
那羯人亦是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开口以流利的官话低声问道:“阁下来得还真是突然啊……有机会了?”
“正是,还要恭喜您终于可以离开此处了。”来客的声音却是比这羯人尚且年轻了些许,他笑了笑,简短地说道,“待得秦镜受命前来提审您时,一切依照计划行事。”
北地入秋的夜色沉冷而寒凉,如幽深的沼泽一般,吞没了今夜城中每一盏灯下的种种私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