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首先藏在空气里。
清晨，叶夕还没清醒，她翻了个身，抱着怀里的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顿时感受到清爽入心的沁凉。
她慢慢睁开眼，看到了红色的被褥，红色的帷帐，红色的……
陌生的红色让她醒了。
叶夕平日里偏爱淡雅清冷的色调，醒来时身边全是这样夸张的红色装扮，她是第一次看，她还不习惯。
仿佛清醒了一样，她的下意识反应，是去看隔间。
隔间的门是打开的状态。
下一刻，她就坐了起来。
头脑的放松状态在告诉叶夕，她昨晚睡得很好，她甚至有些诧异于自己竟然能这么安稳地睡着。
秋天的味道是能够连接感知的存在，今天的秋爽刮干净了她心里阴霾，叶夕喜欢秋天。
她不自觉地，身体全部放松下来。
叶夕有很好的自我调节能力，前些天她的无力感，经过了计划的顺利完成和充盈的好眠，让今天的她有着久违的好心情。
手指触碰处，是喜被上绣着的龙凤呈祥的图案。
龙凤呈祥——略硬的质地，却寄托着是美好祝愿。
对于叶氏能否顺利发兵西北，这根弦已经绷得太紧太久，以至于在当下，她终于可以松下一口气的时候，最深刻的感受只是恍惚的飘然。
转头看，窗外已是朦胧白，她唤了小若进来。
叶夕醒来的时间并不算晚，她一直有早起的习惯。
小若进房间为叶夕梳洗时，告诉叶夕萧恒早早就去了书房。
萧恒不是一个有公务在身的王爷，或者说，他是个没有任何公务傍身的闲散王爷。
早早去了书房？
叶夕看了看那扇隔间，没有多说什么。
叶夕对萧恒印象，似乎只有他那不冷不热的样子。
如果换种方式来想，对叶夕而言，他们这样有些陌生又有些距离的相处方式，可以给叶夕很多她真正需要的自由。
小若边为叶夕打扮，边小声说道：“小姐，檐声那边传来了消息，小莹按计划行事，已经出府了。”
叶夕神色平静无波澜：“那便好。”
其实只要能顺利挺过昨晚三更时分，叶家就已经可以从被动的局面里抽身出来了，虽然不能拥有主动权，但已经可以有资格为自己争取旁观者的身份了。
那个梦，仿佛是这几年的围困对她最后的惊动。
小若看着自家主子的好颜色，分明一张招摇明艳的长相，却生得一个不愿意打扮自己的性子。
叶府虽是武将之家，但叶夕的母亲却是长相极美且极爱装扮自己的江湖女子，家中各项、包括布置都是处处精致。虽然叶母去世得早，可为叶夕留下的首饰一类东西却极为可观。
但叶夕却极少主动装扮自己。
叶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透过镜子再看看旁边的小若，还有出门办事的小莹，这大劫后的主仆三人从此后便换了一个新环境，让叶夕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温情来。
神色温柔地说道：“小若，待会做些点心来。”
小若梳发的手停下，听见自己主子要点心吃，她是肉眼可见的开心：“小姐想吃东西啦？”
叶夕透过镜子看见了小若的开心，自己的眼睛里也多了笑意，声音有些些软，使得撒娇意味更浓：“那……弄多些。”
小若听见这声音，手上的动作更快了些，龇出一个可爱的小胖脸连忙应着：“好好，好！，待会小若就给小姐做所有最爱吃的。”
叶夕愿意吃东西，愿意让她们好好照顾她，小若就没什么烦恼的心思了。
叶夕少见地用心挑选首饰，玉指在珠钗上轻滑而过，游移其上，最后在一支最素净的钗上停下，细细地打圈，朱唇启，嗓音轻轻：“这个吧。”
虽然这只钗素净，可即使是其他的金贵钗环在叶夕这张容颜上都只不过是衬托的作用而已，所以素净的装扮反而让叶夕更有清风明月的自然感。
小若轻瞥了一眼隔间，声音很小，有些犹豫地说：“昨晚王爷进来时，直接让我和小莹出去了，我们才没敢多留。”
叶夕知道，自己当时梦魇，即使她们想叫醒她，可能也得费些功夫：“无碍。”
叶夕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间，她脑海里显现出来的是昨晚她看到的萧恒的那双眼睛——深邃、无波、清亮的眼睛。
现在的她对萧恒还并不了解，那么一切只能以被动追随为主。萧恒是主君，从此后，她在名义上，就是这王府的主母。她需要适应新身份，或者说，她需要融合这个新角色。
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种由自己本身的性情所养出来的独特的性情，在目前这样少的交集中，叶夕感觉，萧恒像渊，至少现在为止，她还看不清。
既如此，那么她尽量让自己平静，顺势而为。
她是叶氏在京中的指望，在旁人眼里，她是群居动物里失去同伴后被遗留下来的那一个，是可以被扑倒在地后，以此为把柄来反转局面的弱者。可她还有很多事需要做，所以她需要隐藏自己，隐藏那种在动物界里已经失去大部分同伴，但却有着比任何人都更多的野性本能的味道。
“小姐，穿这个好不好？”
小若的声音叫回了叶夕的思绪，手里捧着的是一身叶夕没有穿过的风格。
按规矩，萧恒与叶夕今天需要进宫谢恩，叶夕看着衣裙，起了一点尝试的心思。
……穿成这个样子也许会更合适些。
恰到好处的剪裁，凸显出少女朦胧而又已经开始显现的美好。叶夕有时也穿男装，所以气质中又少了矫揉的味道，可谓是雅韵照人清，花应羞。
小若看得呆了：“小姐，你可真美。”
叶夕整理衣裙时，听到小若边轻轻吸气，冒出‘嘶——’的一声。
叶夕一开始没在意。
但她看到了小若眼睛再一次瞥了一眼隔间，又张了张嘴，比上次吸气声重点，又是‘嘶——’了一声。
叶夕透过镜子看她。
小若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