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绪无章,吹拨屏风奏响。萧修衍将最后一根蜡烛点燃,一室通明,手中燃烧的火折被风卷起轻轻跳动着。
她走向周允承,期间又将火折收起。外面的动静她也听到了,但并未像周允承那般紧张。
她在外头自由惯了,回宫后又不想被打扰,所以特设了此处为禁地。她知道这里是安全之地,但周允承不知。
萧修衍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周允承的肩膀,这才让他回过神来,萧修衍安慰着说:“放心吧,不用担心,他们不会进来的。”
这时,墙外传来一个雄厚的声音,指责道:“你他娘的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脑袋不想要了别说是我殿前司的人。”
冯络带着手下的兵,围在静园门前,他不是不知道这里藏着人,可无奈宫规森严,只好作罢。
一众人等寻人无果后便又继续巡守起来。
听外头没了动静,萧修衍这才将屋门敞开,拉着周允承坐在廊檐下。
朦胧月光洒落一地,有一角明光被周允承夺了去,少年人眼眸总是清澈的,带着青春。
明暗相掺的台阶上,少年姿态端正,高挺的鼻梁被月光隔开好似山丘,面如雕刻。
春风浮动,卷起金缕裙摆落在玄色之上,周允承目光随之瞥去,少女微微颔首丝毫不知那双炙热的眸。
追随她的身影,偏移了原本的视线。周允承只静静地看着她,待萧修衍偏过头来时,不禁心头一震,慌乱遍布全身。
周允承顿时收回眼神,不自觉得看向四周,双手攥紧,心里犹如激荡的湖水。
被阳光照射的湖面闪着金光,顺风而行,泛起层层波纹,湖边竹影摇曳,随风浮动,透过湖水显现出来。
是秋波生。
春风渐起,枝头沙沙静的可怕,听外头没了声音,萧修衍才责怪他:“今晚若不是我在,你私闯内廷的罪名可就坐实了,我把你带到这来,只能暂时躲一躲,冯络心思缜密,他们不会走远。”
周允承只怕会有误会,他连忙为自己解释着:“我不是故意来的,我看到了那天的那个人,在右御街。”
在下一句开口之前,嘴边的话便被萧修衍打断,但周允承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伸手抓住萧修衍正要抬起来的手臂继续道:“她是回鹘人,在宫中有内应,像是后妃。”
若是常人也就罢了,可此事牵扯到了后妃,没有铁证是不能随便乱说的。
萧修衍当然知道陆有笙是回鹘人,但她还是提醒着:“此事莫声张,不可对旁人讲,你今晚根本就没有见过她们。”
今晚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倘若露出端倪保不齐回鹘的细作先暗自将知情人解决了。那个叫陆有笙的女人不简单,她既然能混进宾客里,大梁自然是有她的内应,至于内应是谁,能有这个本事的也就那么几个人。
“公主为何……”面对萧修衍的选择,周允承露出不解之色,内廷出现细作,此事关乎社稷,应第一时间禀报陛下。
周允承唤出公主二字,萧修衍顿时蹙眉,她掩盖住眼底的惊讶,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萧修衍向来谨慎,她笃定自己并没有泄露身份。
周允承如实说:“一开始只是猜测,赏花宴之时才确定的。你与邺王府还有丞相府交往甚密,除了五公主之外,没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那天去搬救兵的路上碰见沈初桃,她的慌张担心不是假的,能让她关心的人必定是新封的公主。
萧修衍没再纠结这个,她担心的是今晚能不能顺利出去,又怕周允承不配合,解释着:“我今晚帮你也是为我自己,只是你进了内廷,逃不过冯络那关,他一定派人守在外面了。”
“我入内廷只是偶然,若真是碰上,我自主动解释。”
这本就是他的错,更何况冯络曾经是他大哥的部下,说明缘由亦可通融。
真是蠢笨!萧修衍抓住他的手臂,手上加重了力道,她忍怒将原本要说的话咽回去,呵斥着:“你不要命,也不要你的九族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要为周将军刚出生的孩子考虑。你这样做叔父,等他长大了,倒不孝敬你了。”
萧修衍只当他不知冯络的阴险,这才有了单纯的一面。后路,她已经想好了。
“我这有一计,但不不许你多想。我帮你是为了周将军能更好的为我大哥效命。”
“全听公主的。”
门外,冯络的声音透过院墙,叫嚣着。
“今日陛下设宴,阁下不好好呆在含章殿,倒往内廷里来了。”冯络找来了帮手,在静园外叫门。
萧修衍没想到他竟这么快折返回来,静园虽说是禁地,但也只是对宫人如此,若闹出动静引来陛下,谁都藏不住周允承。
萧修衍提醒着周允承:“他敢如此嚣张必定有万全把握,此时切莫声张。”
越是紧急关头就越要保持冷静。
“本官知道你在里面,不管你是谁,既然敢进内廷,就别想要你的脑袋了。
”
萧修衍做好准备,一脚踢开大门,跨步走出去: “你想要谁的脑袋啊。”
月光做背,树影相陪。萧修衍站在高处,以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着禁军,气势不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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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在屋内,萧修衍已经安顿好了一切。
“周允承,这里是我的地盘,你既然来了就要管好你的嘴巴,不许发出任何声音,也别让他们发现。你躲到里面,先呆一晚。”
“那你呢。”
“他再有靠山,也不敢动我。”冯络敢叛主,就是因为萧修征许了他高位,旁人怕萧修征她可不怕。
周允承紧紧抓住萧修衍的手,坚定得看向她:“困难面前,君子不该退缩。”
萧修衍被周允承气的踢了他一脚,若此人是他手下,早就拖出去斩了。来不及多说,萧修衍只把他往密室里推:“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被我护在身后,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
周允承的态度依旧不改:“不,我不该退缩。”
“周允承,我原以为你只是纨绔了些,怎么脑子也这么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