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并没离去,立在门下。
因未至弱冠,并未束发,身着锦深蓝衣袍,蹀躞只挂了一支玉佩,成色虽老旧。
衣裳配饰终究是衬托,萧修晏生得清瘦,衣袍下的身躯隐而有力。面容年轻却不稚嫩,眼角眉梢凛然,初见凌冽意味,颇有几分芝兰玉树。
姜鸠屏息看去,不知错觉,瞥见他眼底扫过的几分不屑。
“她是府上客,这般对女子,你也不嫌臊得慌。”
他步步临近,步态稳平走至上廊。
几个仆从在萧修成示意下,涌了上去,随即被人轻而易举摔下花坛,仰面朝天,背靠地。
片刻后,仆从嚎痛。
萧修晏掸了掸衣袖,将地面的人们觑一眼,冷漠也是轻描淡写:“什么东西,敢碰我的衣裳。”
这衣服还是新的,哪怕不穿,往后回了北疆,料子还能值些钱。
暂时威胁消除,姜鸠想将手放下,可有人动作比自己还快。
只觉手腕肌肤感到温热,萧修晏已走到自己身侧,手中用劲,将手挪下来,同时扳开她的手指,拿出掌心玉簪。
“走吧,我护送你到祖母那去。”
姜鸠背脊紧绷多时,此刻松懈下来,喘气不匀,感激看他一眼,“多谢。”
“不准走!”
萧修成恨得咬牙切齿,从小到大,哪里像今天被人下过面子,他双手打开,拦住两人去路,“你走可以,必须把姜鸠给本公子留下。”
“萧修成,”萧修晏眉间皱起,不耐烦更怒其不争,他沉了语气,“我不打你,是看着母亲面上!”
“我就让母亲收拾你!罚你跪祠堂!再把你撵到北疆去。”
姜鸠呼出一口浊气,她拿出丝帕摁在伤口处,疼意数倍袭卷全身,脑袋传来一阵一阵眩晕,小腿也随之使不上来。
可怜肃荣王爷一生英武,热血征战半生才争下的家业,却摊上这般不争气的后辈。
素白手指攥住衣裳,使力扯了扯。
萧修晏凝眉,侧首往后看了看,想伸手拂开她,这人已经松开,往前一步,“萧修成,你还是执迷不悟。”
“你仗着父母宠爱,在家府中为非作歹,他们替你瞒了手段卑劣。沈家小姐屈居你之下,她照样看不起你。”
“抛却重重身份,你不如你二弟,更不如街上贩夫走卒。”
萧修晏难得正了眼色,看旁侧的女子,她身高将将挨着自己肩膀,侧脸如羊脂玉般柔白,青丝垂腰,血腥味之下嗅到一股柔软气息。
“贱人,你给我住嘴!”
素来只被人捧着,哪能被忤逆。萧修成扑过去,气得满脸通红,不得将她剥干净,扔进青楼让万人践踏。
“哎呦,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大公子,您怎么在这?”
老人惊诧,原是在院子正门等贺家小姐和姜小姐。贺小姐同她母亲已到了,还未见到姜小姐,她一贯是最守时的,老王妃便遣人出来迎迎。
临近便听到打斗声,走近看满地仆从痛苦呻.吟。
萧修晏还未开口,身边携过一阵风,扬起裙角抚过自己手背,柔软冰凉,香味顷刻消散,快得人来不及捕捉。
“嬷嬷救我……救我!”
贺盈盈站于母亲旁侧,听着母亲同老王妃寒暄,心中正有不满,陡然门口进来一行人,神色各异。
姜鸠由人搀扶,一声窈窕紫色襦裙,更衬得她惨白面若似若病弱西施。
“怎得了这是?”贺夫人见状,连忙问道。
姜鸠一进内堂,见到老王妃在上,双膝便跪了下去,发髻松松,几缕青丝落下,哭意更怜人。
“姑祖母,鸠儿想回家!”
贺盈盈同母亲对视一眼,不明状况。
忽然,贺盈盈伸手一指,“母亲,血!”
此话引起众人重视,顺其看去,深紫色襦裙上,红色血迹明显。
而更严重——姜鸠脖颈上的白色丝帕,不断被染红。
渗人。
老王妃端坐上首,礼佛念经多年,早已修成慈眉目善的老菩萨,如今见姜鸠身上的血,心下一悸,握佛珠的手一颤:“我的小鸠,怎了这是?”
姜鸠跪地,抬头看一眼老王妃,愈发哭得肝肠寸断,“今日我照例来给你请安,半道却被大公子拦住。他!要我……要我……”
内堂安静,只因众人来不及反应,姜鸠话头一哽,老王妃身边的亲信嬷嬷赶忙上前,抬扶着姜鸠胳膊,“地上凉,姜小姐先起来说罢。”
姜鸠跪在地上,朝老王妃重重磕头,“今日若非二公子在,小女只怕被大公子……折磨侮辱。”
内堂,姜鸠嗓音破碎,引得众人不由怒向萧修成。
站在门口处的萧修晏,瞧着她的身影,眼神意味深长。
——这个女人,柔软非常,且太会做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