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袍,玉冠束发。他手中提着两盏花灯,瞧起来颇有些滑稽。
“贺尚书。”萧修晏向来人作揖行礼,贺钧雾正是刑部尚书,正是萧修晏的顶头上司。
旁边的贺盈盈出声道:“原来你就是王府的二公子呀,瞧着和大公子倒是完全不像。”
“盈盈,不得无礼。”贺钧雾作势轻斥妹妹。
“我也没说什么嘛,”贺盈盈清秀碧玉,轻轻一笑,随后往萧修晏身后瞅了瞅,“对了萧二公子,你一个人出来的吗?姜姐姐呢,我怎么没见她?”
贺钧雾不动声色扫了眼萧修晏,视线落在他衣袖某处,血色暗黑,微微皱了眉。
萧修晏对着上司神情,自然知道他看出自己去了刑狱。
萧修晏拱手告辞,“今日时候不早了,下官便先回府。”
贺钧雾眉眼隐有怒意,但还是挥手放他走,话中有话,“这几日,好生在家待着。”
“是。”萧修晏沉声应道。
贺盈盈见萧修晏离去声音,有些可惜:“这就走了啊,我还没问他姜姐姐的事儿呢。”
贺钧雾再看向贺盈盈时敛去戾气,一派柔情。“无妨,带年后母亲身体好些了,你再去王府找姜小姐玩几日。”
一提到母亲,贺盈盈原本高昂兴致撤去大半,“可是母亲会同意吗?母亲不允你的任何事,连今晚咱两都是偷偷溜出来看花灯的。”
贺钧雾牵住贺盈盈的手,将她揽在身边,避开拥杂人群。
“放心,相信哥哥。”
“嗯。这世上只有你和母亲对我好了。”
到了丰邑坊,姜鸠终于松了一口气,轻车熟路敲响一户宅院。
映荷随着姜鸠往里走,庭院深深,绿竹照映女声娇脆掩不住媚,男子相互哄声。
“小姐,这……”
长安城并非只有明晃晃妓院,更有些藏在深宅之中,供不想露脸招摇的公子哥甚至大臣来。
姜鸠显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
前有龟公收了姜鸠的财,拎着人往后院去,最终停在一处房屋前,“清沅娘子还有客人,还请您再此等候片刻。”
姜鸠取下白色帷帽,掏出一袋银子给龟公,“往后,还需你多多照顾清沅。”
龟公喜不自禁,忙不迭应道:“是是是,小姐年年来一次,每次都赏小的这么厚赏赐,小的自然不会亏待清沅姑娘,她也听话,给她安排客人都是懂礼的,不会闹出大事。”
姜鸠忍住心中呕意,面上撑笑颔首,等龟公离去,她脸色彻底沉下来。
“小姐,喝点水。”映荷忙从旁边桌椅上倒了一杯茶,递给姜鸠。
“不能喝!”
一道女声急匆匆从外传来,姜鸠正将茶杯递向唇边,还没来得及反应,已有一道人影冲过来,将手中的茶杯挥落在地。
杯声哐当,在屋内极其清脆。
“清沅。”姜鸠愣了愣,看向站在身前的女子,明明是冬日,衣衫却单薄得厉害,透得可见白皙肌肤,身上酒味胭脂浓烈。
“你还来作甚!”
眼前的女子脸色匆忙,目光看向姜鸠时,又恨又恼。
姜鸠看向她,勉强笑得自然,“又是一年除夕,我来看看你。”
“怎么,我没死活得好好的,每年都要来看我笑话,看我在男子之间寻欢作乐,被他们肆意作践,你满意了?”
“清沅。”姜鸠始终稳坐在椅子上,只是袖中紧紧扣住的双手出卖了她,她开口艰难,“你知晓我并无此意。”
“呵,”被唤清沅的女子容貌艳丽夺魄,她冷笑着,“瑞王殿下回京了,你还进宫,相比见过他吧。怎么,没求皇后娘娘将你赐给他。”
“我……”姜鸠如被戳中某事,一时哑然。
清沅自然瞧明白了,“你走吧,以后不要来我这里,免得脏了你的身份。”
“清沅,我已经攒够钱,可以给你赎身。”姜鸠定定看着眼前的女子,将积攒许久的事说了出来,期颐看向她,“我在黑市买了路引和良籍,只要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
“不必。”清沅下颌微扬,背脊削瘦挺拔,隐着一股韧劲,“我在这里难道不是如你所愿吗?”
“如果阿姊还在的话,也不想你流落到此番。”
“你休跟我提她!”
一瞬间,清沅才仿佛真正被激怒,她猛得瞪住姜鸠,整个身子微微颤抖。
屋内安静下来,清沅深吸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走吧。往后再来此地别怪我向王府的人通报。”
“执迷不悟。”对于她的冥顽不灵,姜鸠无端恼火,她倏然起身,“映荷,我们走。”
萧修晏追到丰邑坊,还未来得及找姜鸠,就见一处宅门微微打开,正是姜氏小姐和其婢女。
“去查一查这户人家,她见了谁。”萧修晏往常随吩咐,瞧着主仆两身影疑惑。
一路回府,姜鸠匆匆换了衣裳往寿宁堂赶。冷不丁撞上萧修晏,他立在寒风中,身影颀长沉重,吓她一跳。
“二公子,你怎么在这儿了?”
萧修晏转过身,手中提着一柄长形灯笼,淡淡扫过她,“这么慌作甚?”
“……你好端端站在这里,是个人都会吓着吧。”姜鸠难得反击他,神情恹恹。
“心情不好?”萧修晏跟上她,悠悠开口:“今夜真没有出去看花灯,听说街上围得水泄不通。”
“出去了啊,还遇见贺家小姐。”
自己在府上一举一动自然不能躲过他的眼睛,姜鸠遂实话实说。
“撒谎。”
身边人仿佛猜到她会这么说,音线沉下,声色几分不怒自威。
姜鸠手指攥紧,心虚了瞬,“你跟踪我?”
萧修晏不屑,从鼻息间发出轻轻呵声,“跟踪,说得这么难听。既要平安在府上过下去,暗娼馆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下不为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