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天雪路滑,许是平常没有人来这里,这条小路青苔之上覆盖白霜,稍不注意摔得四脚朝天。
姜鸠拼命挣扎,手腕处的牛绳粗糙,稍微一动,刺痛感仿佛要将皮肤刮冽。
身后女声善意提醒:“姜小姐莫要挣扎了,我可是实实在在打得死结。”
“要是不弄出点痕迹来,只怕他不会信。”姜鸠咬牙,对自己下得去狠手。寒冬天,她咬牙支撑,额头冒出冷汗。
她再一次赌萧修晏会救自己。
身后女子不由得冷笑,“怪不得瑞王对你青睐有加。”
姜鸠背过身看她一眼,不甘示弱,凉凉道:“你也一样,刺杀朝廷重臣可要累及家族,你也甘愿犯险。”
赵夫人满不在意,“我家我一人,只要能杀了他,赔上我一条命足矣。”
女子正是方才在寺庙前,差点和萧修晏起龃龉的那位妇人。
她眼中悲怆,落下泪珠,“他私下对我夫君严刑逼供,害得他咬舌自尽。待我杀了萧修晏,我便下去陪夫君。”
“值得吗?”
萧修晏还没找来,姜鸠只能保持着手腕被束缚在身后的姿势,看向她,“据我所知,赵东亭本是瑞王殿下安插在兵部的棋子。他却背着朝廷背着瑞王,私下才兵营中克扣军饷,谎报征兵数量,篡改死伤人数,几度害得前方战事惨败……赵夫人,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值得赔上自己的命吗?”
“你胡说!”赵夫人猛得瞪向姜鸠,耳环珠钗因为动作幅度发出清脆碰撞声。
“我夫君光明磊落,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是萧修晏为抱当初一己之私,昨夜将我屈打成招,害他死在连新年都没过到,含恨而去。”
“你担心他?”女子目光忽然一凌,狐疑视线看向姜鸠,她想起之前两人挽着的手臂,举动自然亲密,“难不成你喜欢那人?”
姜鸠想也不想反驳,斩钉截铁,“怎么会!”
赵夫人半信半疑,正预开口,前方路口迎来一人。
“放了她。”
萧修晏孤身站在不远处,“你要什么,条件尽管说。”
赵夫人目光讥讽,“萧大人说话可真硬气,我若说,我要你的命呢?”
姜鸠是个做戏逼真的,她惶恐不安望向萧修晏,下意识想往他的方向跑去,却被赵夫人攥住手腕绳子,猛得往后一拉,“你若再近一步,我便杀了她。”
随着话音,脖颈处搭上冰凉的东西,短匕贴在肌肤上,威胁意味十足。
萧修晏捏紧拳头,生平还是首次,有人这般威胁自己。
“放她,我饶你一命。”
仿佛听见天大笑话,赵夫人手往前一寸,狠将姜鸠脖颈刺出血来,疯癫般笑起来,“我偏不放,我要与你一命抵一命,要么你自戕,要么我杀她。”
“疼、疼……”姜鸠吃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她咬紧牙龈:“不是,你来真的啊。”
萧修晏脸色微变,脚步顿在原地,“你若再伤她一分,我必将你尸体寸寸凌迟,骨头喂野狗!”
字字句句,威胁声混着似刀寒风。
不时,路口涌来一群武僧及官兵。
赵夫人一下慌了,被逼急将姜鸠贴近自己,让那些弓箭手不敢轻举妄动,催促萧修晏:“你赶紧自戕!”
萧修晏挣扎,还是朝后方戾声一呵,“拿!剑!来!”
“公子……”常随犹豫,手中握剑,不敢扔过去。
萧修晏侧身,像发怒的猛兽,红了眼的,根本听不见任何话,如果常随敢将后面的话说出来,自己必然要被猛兽吃了。
“拿来!”萧修晏近乎在发怒疯癫边缘。
“第一刀,祭我夫君。”赵夫人而出吩咐,随后在姜鸠耳边小声道,“瞧,他关心你。”
一股酥酥麻麻电流在四肢百骸游走,恐怖、新奇、拎着人无端向前。
姜鸠瞪大眼眸,不可置信看向前方,萧修晏举起长剑,抬起手臂将衣袖捋高,毫不犹豫在腕部划过。
血瞬时滴落在地,萧修晏脸色阴沉狠辣,出口道:“我不信你,若要让我再继续,让她往前走两步。”
赵夫人岂能想不到他话下之意,可她眼中并无绝望,警惕在姜鸠耳边道:“姜六小姐,劳烦您往后每大年初一,替我和夫君来此上一炷香,我必念你恩情。”
姜鸠来不及回答,被身后的力气往前一搡。
很快,萧修晏疾风迅速,跑上前用未受伤的手将姜鸠拥在自己怀里。
他身上气息干净,携带一丝在佛殿中停留的香烛烟火,余下是风霜的清冽。
姜鸠失愣之际,一切仿佛都变了。她没想到这人会为了自己自残。
感动吗?并没有。自从发现他是个懦弱不敢反抗的人,自己对于他上过战场的骁勇善战好感便消失殆尽,这样的人,不敢招惹权贵,在长安城中,什么也不是。
见到人群中的瑞王,才想起此时该自己出手,可袖中的手灌了铅般,她要将萧修晏推开,可圈住自己肩身的手分外有力。
官兵一涌上前,距离哪有赵夫人距离萧修晏二人近,赵夫人的匕首还沾着方才姜鸠的血,直朝两人逼近。
萧修晏上过数次战场,对付一个女子绰绰有余。可不知从何处窜出黑色蒙面人,手执刀剑,朝萧修晏身后而去。
姜鸠绝望闭眼:这下完了,推不开他,自己也要被那两人的刀剑贯穿身体。
死亡逼近,耳边风声便不是风,模糊得从天边传来。
不知何处生来的力气,手中绳子竟然挣脱,她怀抱住萧修晏脖颈,搂住他转身,将自己背部面向那两人。
直到刀剑插身,姜鸠嘴角流血,“二公子,我也算舍命救你。昨夜事,请不要告诉王妃……”
撑着最后的力气,姜鸠也要保住丰邑坊暗娼楼里的女人。
姜鸠望着碧绿之上的天空,瞳仁渐渐涣散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