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朱媺娖一个招呼也不打就带人南下的举动何腾蛟实在不能说什么。朱媺娖对自己的想法也很清楚,就是为了尽量减少南明内斗。南明内斗也算堪称历史上一大巅峰了,但实际上所有人都明白,本质都是地盘和钱粮的问题,所以在资源不够的情况下制止内斗,纯纯属于想啥好事。
如果某两个将领打起了内战,那可能是他们俩人或者其中一个私德有问题,就比如高杰和黄得功,属于私德一半加上资源一半的问题,高杰想要更多的资源,再加上本身他私德就不太好。但如果所有人都在打内战,那必然是环境有问题。
忠贞营被其他明军攻击的记录很多,他们主动和各地豪强开干的记录也很多,转掠千里无以为制的记录就更多了,整得别人破口大骂堵胤锡干的好事。这个本质也是何腾蛟钱粮不够所导致,本身何腾蛟自己就是空着手来湖广,一半还属于敌方,养自己还养不起,更别说分给忠贞营。
而郝摇旗就不用提了,内讧小能手,火并自己人的战斗力可比打满清强多了。西营出滇第一步是先打贵州和川南的明军,郑成功管你是明是清,有粮就抢。舟山明军资源更少,人脑子都打成狗脑子了,王兴在汶村抗清之前第一步就是把当地士绅陈家给灭门了。
所以朱媺娖这一次来就是主要解决湖广的问题,反而江西那里比较好,湖广这里大神多兵多,江西那里是黄得功一家独大,麾下忠诚度还是挺高的,还勉强养得起。
至于有人问为什么朱媺娖那里没有这个问题,别闹,这才几个月,不过两三个月,李过和黄得功也都给朱媺娖面子,几千人几个月的军资还是供的起的。
但朱媺娖不能不为南明做打算,不能不为自己手下这些人考虑,如何彻底解决南明内斗问题,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有一支强大的中央军能压服所有军阀,裁汰冗兵冗将,统一分配粮饷,让地盘不再变成军阀的私产。只有这样,才能制止内斗。
那么问题就来了,不把军阀打服了,又怎么能把他们手里的兵权和财权收回来呢?要制止内讧,就必须得先发动内讧才行。但是发动了内讧,又不见得一定能打赢,未必起得到制止内讧的效果……
于是,死循环就诞生了。要制止内讧,就要统一权力,要统一权力,就要有钱粮地盘,要钱粮地盘,就得动武去抢,既然动武去抢了,能活到这会儿的将军哪有好惹的,肯定得还手,于是爆发更大规模的内讧……
除非某一势力有压倒性的绝对优势,才能把内讧制止了,但即便是最有希望的西营,也因为内部分裂,而孙可望很明显又太着急了,一时人心尽丧,没达到这个程度。至于以后的晋王……就只能抗争一日算一日。
朱媺娖有什么好办法?建立一支强大的中央军?朱媺娖看看自己空荡荡的衣袖,满脸无奈,她如果有那个本事倒好了。她能做到就是先把两广抗清这个烂摊子给支棱起来,两广不缺抗清的人才,顺便再抄几个家,抄完靖江王府就能把广西支棱起来,抄完丁魁楚就能把广东支棱起来。
隆武坚持不了多久,先试探试探张献忠。等隆武没了,四川差不多就开打,她给李自成拖延了几个月的时间,连锁效应下估计能把满清一切对南方的军事行动延缓个一年。到时候看看能不能给西营送点儿人情,尽量减低一下孙可望对西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威望,扶李定国刘文秀一把,这种事情……应该不难吧。
朱媺娖胡思乱想着,看着想想可能戒备森严的桂林,突然想起李定国的英勇事迹,李定国被称为“小尉迟”、“万人敌”,在21岁时,这位“万人敌”便乔装成明军差官,仅率领二十骑便破了襄阳城,襄阳大捷是张献忠起义军走向胜利的转折点,李定国可谓是居功至伟。而现在,朱媺娖手下不正是明军差官吗?忠贞营也是明军啊!
嗯?你问为什么朱媺娖来桂林来得如此之快,看看地图,桂林正好和湖广接壤,朱媺娖来得快不是理所应当的嘛。朱媺娖稍微打探了一下消息,就拼凑出了靖江王干的好事。
朱媺娖不懂兵事,没有什么实战经验,但翁之琪和王辅臣左光先是绝对不缺的,他们一致认为这事能干,成功可能性很大。
至于怎么进桂林骗开城门,朱媺娖淡定的拿出黄得功的书信,上面写着他欲派人送大明坤兴公主于广避难,书信印章她这里一应俱全,她又是正牌大明公主,还骗不开一个城门了?
李来亨跃跃欲试,想要带着老营兵马夺城,朱媺娖当然舍不得他去,万一出事,“活吕布”死了她都不带心疼的,但李来亨她真舍不得。
可李来亨死活要去,他还不让左光先去,打算和王辅臣两个人联手,嗯,看起来成功很高。
“一定要小心啊。”朱媺娖心有戚戚,千叮咛万嘱咐,尽量别杀人,李来亨高兴的应了一声,披挂上阵去骗门去了。
“应该不会有事吧。”朱媺娖担心死了,但她本身只能为他祈祷。
没过一天时间,朱媺娖就被翁之琪派人迎进了桂林,坐在主位上看着被按在地上的监国靖江王,在心底琢磨按照辈分自己要喊他什么。
“族……兄?”朱媺娖琢磨了半天,面前这位靖江王叫朱亨嘉,而靖江王的世系班辈为:赞佐相规约,经邦任履亨,若依纯一行,远得袭芳名。
朱文正是朱元璋的侄子,和朱棣同辈,第一代靖江王朱守谦是朱文正的嫡长子,而赞字辈是他儿子才用,所以靖江一系要比太祖各脉靠前一个字辈,朱媺娖如果按照排名来应该是慈字辈,所以,面前这位五六十岁的老年男人和十几岁的朱媺娖恰好一辈也很正常。
“族兄啊,我觉得洪武三十四年已经够过分的了,你还整出一个洪武二百多年。”朱媺娖语重心长的说,她身后的李来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朱媺娖没有关心身后的李来亨,她慢悠悠的重复朱亨嘉说过的话:“方今天下无主,予祖向于分封之日以粤西烟瘴不愿就封,马皇后慰之使行,于是以东宫仪卫赐之。目今东宫无人,予不俨然东宫乎!太子监国自是祖宗成宪,有何不可?”
“族兄,你可真厉害。”她诚挚的夸奖朱亨嘉的脸皮。身后的李来亨更笑得更欢了,就桂林这点破烂兵,怎么可能挡得住从血水里打滚的江北四镇和闯军老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