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喊她的名字。
“楚阮月!”
这声音太特别,想忽略都不成。
“走那么快啊,差点没找到你。”卓秉约从后面追上来,高出一个头身高的人立即挡住她的视线。
楚阮月着急,推开他一心只想往前走。
“诶,你怎么不理我。”卓秉约拉住她的胳膊,“今天开学第一天,我有礼物送你。”
“不用。”楚阮月躲开他,“我要走了。”
“一起走。”卓秉约紧跟不舍。
“楚挽沁已经走了,你不用跟着我。”楚阮月回绝得快,“你去追她吧。”
说完,她越过卓秉约快步往前跑。但意外的是,本来走在前面的苏凭渊已经止步转身,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楚阮月料想,一定是卓秉约刚才喊得太大声,这样也好干脆趁着机会一鼓作气,免得犹豫不决再错失机会。
她快步走过去,不等苏凭渊反应,就把保温杯塞给他。
“还给你。”楚阮月显得着急,却并非本意,“谢谢。”
苏凭渊愣愣地接过,目光来不及定格又听到个声音。
“阮月,他是谁?”卓秉约站在楚阮月身后,上下打量着苏凭渊。
楚阮月没回答,也不打算回答,任务完成了,她也可以松口气。
“一年级的?”卓秉约一脸傲气,冲着苏凭道,“你是阮月的同学?”
苏凭渊收起杯子,又看了眼楚阮月:“不客气。”
被接连忽略的卓秉约不大乐意:“阮月走吧,我送你回家。”
楚阮月也看了眼苏凭渊,二人目光相接的瞬间,她飞快低下头,疾步往前走去。
“诶,等我啊。”卓秉约追着她走,又想到什么,别过脸对苏凭渊说了句,“离阮月远点。”
[苏老师来了]
入冬天渐凉,苏凭渊又想起保温杯的事。
翻遍卧室没找到,他跑去问苏妈。
苏妈随手一指,说了句厨房顶柜,买了又不用,还不如收起来。
他没有不用啊,只是一直摆在书柜里,想起来就看几眼。
上学期已过大半,他总会留意楚阮月的事,一留意就想到保温杯的事。
她习惯与人保持距离,只和熟悉的女生一起玩,对男生总是敬而远之。不,当然也有例外,高二年级的卓秉约就是例外。那位学长隔三差五就会来找她,两个人看起来很熟悉。不过,楚挽沁和卓秉约也很熟悉,听其他人说,她们和卓秉约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关系当然不一般,难怪卓秉约第一次见他就那么不友好。
离楚阮月远点这种事并不难办,因为人家根本就没想主动亲近。
说来也奇怪,苏凭渊对她的印象始终停留在初见时的那天。
她站在乱哄哄的草坪上与周围的吵闹格格不入,当开口说话时,仿佛把那独自享受的安静也分给他一半,顺便赶跑了他的不安与浮躁。那一刻,苏凭渊觉得内心很平静也很惬意,甚至希望那份从容自在可以一直延续。
可惜,在那之后他们并没有进一步的了解,连交谈的机会都很少。
想到此,苏凭渊拧开杯盖,打算正式启用这只被分享过的保温杯。
然而,他意外地发现,保温杯里竟然藏着一张便签纸。
便签纸贴合着杯壁放置,哪怕被取出后仍呈现弯曲的状态,可见其已经在杯子里放了一段时间。
纸上写有一行字,清新娟秀极是好看。
[苏凭渊同学,谢谢帮助,请你吃糖。]
真的有颗奶糖,裹着红色包装纸,被双面胶粘在这行字的最后面。
苏凭渊立刻会意这出自谁之手,有惊却喜。
他顿时懊恼,自己这么迟才发现这封感谢信,就是想开口去问也多少有点别扭。至于送糖,会不会太可爱了,为了答谢他的蜂蜜吗。
撕开糖纸,塞进嘴里。好甜,甜的叫人还想再尝一颗。
苏凭渊不禁笑,他怎么像个讨糖吃的小孩呢。
好些年后,他才明白,如果说入口的甜味只是多巴胺赏赐的短暂快乐,那么长久的单恋则是内啡肽赠与的延时满足。他却很贪心,两个都觊觎,两个想要。
时光飞速向前,便到了如今。
打开厨房上柜,苏凭渊看到一瓶未开封的蜂蜜。以前没有的,只会是楚阮月买的。
取出蜂蜜瓶的同时,他忽然看见熟悉的保温杯,浅蓝色的杯身上还留有清晰的名字,复杂的笔画是再熟悉不过的走向。
他心动情起,毫不犹豫将它拿下来。
时间过去好久了,他一直保存至今,升学、搬家都不影响随身携带,直到与她结婚至今。
回忆总在不经意间翻涌,他拧开杯盖,取出里面大大小小五颜六色的便签纸,不厌其烦地一张张翻看,看到最后一张时,忍不住盯了很久。
忽然好想吃糖,再尝尝当年不知情愁滋味的甜有多美妙。
说不定她早就忘了这回事,说不定她的糖也会送给卓秉约,说不定这种事只适合留在回忆里,继续藏在这只普普通通的保温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