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晕船
梁巽笑了笑,问她道:“你在周府的时候,家人都叫你什么?玉存吗?”
小玉存摇头:“他们叫我玉儿。”
“玉儿?那你姐姐又叫什么?”
“她的名字是周凤存,爹娘叫她凤儿。”
“哦,玉存,凤存,好名字。”
“我娘喜读诗书,我们的名字都是娘取的。”
“所以,你也和你娘一样,好读诗书是吗?”
“只是觉得多学一些东西,日后的路便宽一些。”小玉存回答地老老实实的。
这让梁巽忍俊不禁:“若是诗书能让路变宽,我又何必投笔从戎?”
“难道还有比诗书更厉害的东西吗?”
“有,一定有。”梁巽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带着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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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了两天两夜的路,马车的路走尽了,就望见了浩瀚无垠的海。
两人弃了马车,在渡口寻找去望水县的船家。
寻了半日有余,竟没有去望水县的船。
许是路途遥远,许是过于偏僻,亦或者是路途凶险,总之,船家们都听过这个地方,却无一人愿意做这一单生意。
梁巽无可奈何地望着渡口来来往往各色的人和不断穿梭的商船,叹道:“怪不得这望水县,皇帝也不爱管。”
又默了良久,他狠狠心,从行李中掏出一锭金元宝,朝渡口几个闲下来歇息的船家走去。
“船家,望水县能去吗?”
“走不了,走不了!”几个船家头都不抬,各自坐在滩涂的石头上闲聊。
梁巽把手中的金元宝在他们的面前晃了晃,几人这才瞪大眼睛,给梁巽一个较为尊敬的眼神。
“谁带我走这一趟,这锭元宝就归谁。”
“我!”
“我!”
“我!”
三四个船家为了争这锭元宝,差点打了起来,梁巽这一次也终是相信金钱的力量。
他选择了一个身材健硕,肤色黝黑的中年船夫,带着已经些许憔悴的小玉存上了船。
这艘船本是去一些临海地区拉货的小货船,而今梁巽这锭金元宝,够船夫好好在家歇息个把月的,所以没等货来,便启了航。
船夫好心把自己睡觉的船舱让出来,留给年纪尚幼的小玉存睡。
梁巽则和船夫挤在货舱里小憩。
梁巽与船夫站在船板上,望着海面上的一轮孤月,不禁提出心中疑惑:“船家,为什么没有去往望水县的船只啊?”
船夫闻言,撇撇嘴:“那个小地方,芝麻丁点大,不好找,容易迷路。而且……”
船夫眼睛里蒙上一层紧张的神色:“而且路上全是海盗,杀人不眨眼,劫财又劫色,这风险谁也担不起……”
“海盗?哪里来的海盗?”
“这就说不太清了,反正无论是咱们这里吃不上饭,又懒得卖力气的懒汉,还是邻国那些说鸟语的无赖,都能撑着船,在那一带洗劫商船,客船。我们这一路需要格外小心,遇到海盗,立马掉头往回跑。”
梁巽终于得知去望水县船只极少的原因,他看着眼前的船夫,衣衫褴褛,满脸土色,不禁心生悲悯,他本想压着那金元宝,等到了望水县再给。可底层人民的生活何曾容易,于是金元宝之上又叠加了几枚小银锭,眼神故作自然地塞到了船夫手中。
“诶哟,这……”
“拿着吧,你出这一趟船,也冒不少风险。”
船夫笑起来,宝贝似的把钱塞进腰间的布袋里:“一看公子这气度,就是富贵人家。我是遇上好人了。”
船夫还在喃喃自语,梁巽已经转身,他瞥见小玉存所在船舱的苇帘,露出一条大缝。
冰凉的海风正往里不停地灌。
梁巽伸手要去整理苇帘,谁知,苇帘在里面被小玉存一把挑了开。
随后,小玉存惨白的一张脸,便显现在梁巽眼前。
小玉存好像很虚弱似的,神情也有些痛苦。
梁巽顿时急了,抱起小玉存去问船夫:“船家,我妹妹身体不适,能否带她去找郎中?”
“郎中?在这四边儿皆不靠的地方,我去哪儿找郎中?”
“这可如何是好?”梁巽手足无措地抱着小玉存,急得几乎流泪。
船夫拿着灯笼走过来,借着幽微的光线一看,哈哈笑道:“找什么郎中?不必找郎中。”
梁巽大为不解。
“她晕船了,你拉着她去一旁,把腌臜物吐到海里,自然就好了。”
梁巽将信将疑,又抱着小玉存来到船的一边儿。
此时一阵风浪袭来,船体猛地荡了一下,小玉存呕了一下,从梁巽的怀里翻下来,趴在船侧板上就吐了起来。
“你看我说得对不对?她是晕船了,等吐完了喝口水,躺一会儿就好了。”船夫在一旁说道。
梁巽也轻松起来,拉着脸色惨白,虚弱无比的小玉存回到船舱去喝水。
“玉儿,你还难受吗?”梁巽没有照顾过人,有些笨手笨脚地给小玉存擦着嘴。
小玉存摇头:“不难受,吐了以后就好多了。”
梁巽长舒一口气,笑起来:“想吃什么,哥哥去给你做。”
小玉存拉住他的手,眼睛里是急切的盼望:“哥哥,望水县还有多远啊?”
“还有……”
梁巽也说不出。
这时舱外的船夫搭了话:“再有一天一夜就到了。”
“一天一夜……”
这是小玉存第一次坐船,由于年纪尚幼,身体娇弱,此行对于她而言是非常辛苦的。
看到她神情中的难色,梁巽心里有了放弃的念头:“要不,我们掉头回去吧。”
“不,”小玉存紧张地拽着梁巽的袖口:“哥哥,我想见姐姐。”
稚嫩的话,说的那么恳切。
想起她背后难堪的身世,梁巽握紧了小玉存冰凉的小手:“水路这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