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
周玉存闻听此言,甚是感激,忽而又觉得有些后怕,怕连累潇潇。
潇潇继续说道:“皇上给我的回复是,若是昭雪,等到新帝登基,天下大赦的时候,你父兄早就应该回来了,可直到如今,他们还没回京,这证明其中必有蹊跷。”
“蹊跷?会是什么蹊跷呢?”
“朝堂的事,我不懂,可是那是鄢王的地界,或许你可去鄢王府一探究竟。”
周玉存若有所思地点头,默了半晌,忽然拉住潇潇的手:“潇潇,你和小皇帝不是能够执手的人,我不敢妄加推断,你们往后的路将会如何,但我知道这条路必定会有无限苦楚。”
潇潇红了脸,佯装不耐烦:“哟,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不过是朋友而已。”
“好,但愿是我多想,不过作为朋友,我真心希望你得到幸福。”
“我知道!”潇潇红了眼眶,抱着周玉存,啜泣起来:“下次再见,会是何时呢?”
“也许一年,也许三年,也许……”
“太久了,你路上要走快一点儿,我在江流等着你奥!”
“好。”
两人道别后,已是月上柳梢之时,周玉存又悄悄来到张府的后门儿,给了小厮一块儿碎银子,让他帮着去给张则传话。
正在院中垂柳下郁郁寡欢的张则,忽然听小厮说有个男子找他。
不擅结交好友的张则本想回绝,但他的好奇心却突然作祟,在江流,会有谁在夜里,急匆匆来见自己呢?
张则打开后院门,只见昏黄的灯光下站着两个身量不高的平民男子。
但远观,他们容貌俊秀,气质不凡。
走上去,仔细一看,那眉眼竟格外熟悉。
张则惊得有些口吃:“周……周姑娘?!你怎么……怎么会……”
周玉存淡淡一笑:“张公子,我今日来此,是道别的。”
张则眸光骤然变得暗淡无光:“道别?!不会是……怕我……强人所难?”
“不,不是。鄢北又起战火,我忧心父兄安危,想远赴鄢北,寻法子把他们救回来!”
张则一听这话,满心都是对周玉存的敬佩和喜欢,想不到如此瘦小的女子,竟有此魄力。
周玉存这时,从袖口里摸出自己常戴的那枚簪子,递给张则道:“张公子,我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你救了姐姐一家,这个恩德,我铭记于心。那日酒宴,我知晓令堂的意思,而我姐姐说的话,也确实不虚。这桩婚姻,从未取消过,且不论梁家人还认可不认可,但我不愿失信于人。也不愿有负于你。所以,除了婚姻,我什么都肯答应你。哪怕是小女子这条性命,只要你开口,我也肯给。这枚簪子,就是信物。”
张则摩挲着簪子的纹路,惨笑道:“那日,家母说完,我便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就算没有你和梁家的婚约,我想,你也一定是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对吗?”
张则说完,目光中流露着一种既哀怨又期盼的神色。
仿佛期盼着,周玉存否定,但又害怕她说出肯定的话。
而面对这种目光,周玉存更是不忍心把实话说出来,只咬着唇,一字一顿地回道:“你的恩,我一定还!”
有时候,避开不谈甚至比直截了当的拒绝更令人心痛和窒息,张则感觉双脚悬了悬,几乎跌倒。
随后压制着自己的不堪,把那枚玉簪收到了怀里:“好,周姑娘,这恩算你欠我的吧,只不过我没想好要什么,等我想起来再同你说。此一行,你打算去多久?何时回来?”
“归期未定。”
“那……那……我在这等你回来。”
周玉存心头一沉:“张公子,令尊在江流府任职,不过一年期限,等这一年期限过了,你不必等我,我归期未定,甚至生死难料。”
张则努力扯出一抹笑:“不等你,你欠的恩情找谁报啊?”
周玉存再无话可说,她私心想着,只盼着张则这一年等得烦了,便随父离开了。
翌日,西山山脚,晨光熹微。
潇潇和王焜各自骑了马,送别周玉存。
眼望着周玉存的马车渐行渐远,潇潇才怅然地提醒王焜:“咱们快回吧,免得何公公又担心了,到时候再给我安一个蛊惑圣心的罪名,我是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说什么呢?有朕在,谁能动的了你呢?咱们继续往山上走,朕看那山头有个猎人正捕鹿呢。有意思的紧!”
“确实有趣!”
两人说起捕鹿的事儿,什么何公公,什么朝廷要务,什么镖局便全都抛在脑后了。
还没到山头,耳畔那嗖嗖的箭声,便一声紧似一声。
上了山头,往远处一看,一只纤瘦的梅花鹿正在林木掩映间逃窜。
而那壮硕的猎人在后面穷追不舍。
王焜潇潇看的起劲,忙跟了上去。
忽然,在几人眼前出现了一处极险峻的断崖,高万仞,崖边杂草丛生,偶有飞石跌落。
当真是骇破人胆。
猎人也是存心使坏,硬把梅花鹿往绝路上逼,梅花鹿一开始跳跃灵活,但悬崖勒马之后,便转过头,浑身战栗起来。
起初,王焜潇潇还觉得这是一桩趣事,但是在看到梅花鹿那清澈中混杂着惊恐,绝望和死寂的目光时,两人心头同时激荡起来。
猎人一步一步靠近,梅花鹿机警地环顾四周,寻觅其他生路。
然而这是猎人为它设下完美的陷阱,哪里还有生路可寻?
在梅花鹿确定没有生路以后,它的目光忽然变得凛然而决绝起来。
这实在是太过残忍,潇潇刚想喝止猎人,谁知那头悬崖上的鹿,在猎人的箭镞到来之前,奋力一跃,跳下了万丈悬崖!
随即,便是普通一声巨响。
三人同时跑上前,只见深深的崖底,摊着一个小小的影儿,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这鹿必然是活不成了!”
潇潇焦急道。
猎人一看,忙上了马,寻路往崖底走,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