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
年初,年羹尧奉旨前往广东主持乡试,这是圣上的信任,三年前年羹尧主持四川乡试得当,已经右迁至从四品,那时他不过26岁,算得上少年得志,如果本次差事不出纰漏,他可能会成为最年轻的三品大员。
年羹尧和纳兰性德的女儿叶赫那拉氏成婚已有十载,却只有一个儿子,叶赫那拉氏是下嫁,他的仕途如此顺遂,岳家很是帮忙,尤其是年遐龄致仕后很是仰仗岳家扶持。年羹尧和妻子承诺不纳妾室,如今他已年满29,叶赫那拉氏总算是再次怀孕,年羹尧志得意满,只觉得很快便会双喜临门。
年羹尧将要远行,年熙过几年便要下场,这次也要跟着去,才能多了解和学习科举的流程,也能和应试的学子多多交流学习。
他们一走,便只留下怀孕7个月的夫人叶赫那拉氏和小妹熙妍在京城,年羹尧实在是不放心。这些年,年家明里暗里对四阿哥多有支持,四阿哥对年氏一族也逐渐亲厚,临走之前,他将担心告知了四阿哥,胤禛答应,如果年府发生紧急情况,会请福晋对叶赫那拉氏和熙妍照拂一二。
四福晋是个贤惠人,很是明白夫妻一体,四阿哥并不会将年府已经投靠告诉她,但是会将他和年氏一族亲厚告知,在交际时她便能做好福晋的本分。
熙妍近些日子很是开心,二哥和嫂嫂年长她许多,又只有年富一子,便当她是半个女儿,满人讲究多字多福,二哥只有一个孩子,娘亲对二嫂早有不满,她在其中劝解也很困难。
经过几年的不断练习,如今熙妍的刺绣功底已经很是不错,给小侄子或者小侄女绣几个小物件已经很是拿的出手,熙哥儿比她还大一岁,长得又高大,她很没有当姑姑的体验,如今有个小的,可不是让熙妍十分的欢喜。
叶赫那拉氏是难产,哥哥刚刚走一个月,嫂嫂便在深夜意外发动,整个年府都有些慌乱,好在府里有林嬷嬷坐镇,又提前养着两个产婆。熙妍是未出嫁的姑娘,按照规矩根本进不得产房,她在小佛堂呆了一整夜,祈求嫂嫂和小侄儿小侄女平安,府里养着的两位产婆,在第二天黎明时分匆匆来报,夫人是难产。
熙妍命管家派小厮和厚厚的诊金去保和堂请最好的大夫,又让管家拿了牌子,去四阿哥府上求个太医,一方面,四阿哥府上有年纪小的阿哥格格,必然有相熟的太医,求个太医就是求个安心,另一方面,熙妍并不怕欠四阿哥恩情,人情往来,便是有来有往,四阿哥如果对她家有恩,会更放心用她们家。
可惜天不遂人愿,太医给出的结论和保和堂的大夫一致,夫人和孩子,只能保一个,熙妍是来自现代的女孩,在保大保小这件事情上压根不会考虑保小,她心疼二嫂肚子里的孩子,但是二嫂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人,她带着泪决定保大,并说如果父母兄长怪罪,由她一力承担。
但年熙妍终究只是个未成年的小姐,做不得这个主,管事嬷嬷请叶赫那拉氏自己做决断,叶赫那拉氏深爱丈夫,又对夫家有愧,便只让嬷嬷请小姐回房,在尘埃落定之前不许小姐出来,她选择保小。
经过一天一夜的煎熬,年羹尧的第二个儿子终究是诞生了,他的娘亲,用自己的命换来了他的平安诞生,熙妍几乎是被嬷嬷半扶着,才能勉强去看嫂嫂最后一眼。
小侄儿仿佛感受到了母亲的离开,一直在奶娘的怀里哭,熙妍这会儿有些抖,不敢去抱小侄儿,怕抱不稳摔到他,便只是摸了摸小侄儿的小脸,太医和大夫忙了一整天,即使结果不好也是尽了力,熙妍由管事嬷嬷扶了,去给二位行了礼送了赏金。又亲自写了信谢过四阿哥和四福晋,命人送去四阿哥府上。
林太医算是半个胤禛的人,他效忠的是胤禛的养母佟佳氏,当他回四贝勒府复命,向胤禛描述了整个过程,胤禛倒是对这样子的亲情无比向往。他是个亲缘关系极其浅薄的,没有人爱他,皇阿玛有太多的子嗣,养母和亲生额娘都没办法全心全意的爱他,福晋也不和他交心,最在意的嫡长子还早逝,同母的十四弟当他是半个仇人,只有十三弟能给他一些安慰。
熙妍愿意为了没有血缘的嫂子,承担放弃侄子的责任,这个决定,是有可能得罪父兄,影响未来父兄的支持的,贵族女孩,出嫁后的地位,一方面是来自夫君的爱重,另一方面是来自父兄的支持。
年夫人也是个值得敬重的,果断的把小姑子关起来,愿意为了夫君为了子嗣不要性命,如此看来,年氏一族不只是对社稷对百姓忠义,对家人亦是有情有义,倒是可以信任的。
自去年知道年家小姐,即使隔着帷帽还未真正的见过,不知怎么的,胤禛便对这个女孩子有了好奇,经历一次次的事件,他倒是真的觉得这个女孩子蕙质兰心又有情有义,如此女子,待再长大些,倒是可以想想办法,纳入府中,也能让年氏一族不敢再有其他想法,毕竟年羹尧眼见着就要起来了。
这会儿乡试还未结束,年羹尧结束乡试赶回来需要半个月,年遐龄夫妇赶过来也得一周,熙妍还是个半大孩子,听说还是个身体弱的,大概料理不好二嫂的后事,他便召了表面上和四贝勒府无关,其实是他隐藏在京城的商铺的总管事,去帮忙料理些外院的杂事。
这已经是熙妍来到清朝的第六个年头,当她刚刚来到清朝,嫂子便像是半个母亲,这些日子熙妍食不下咽,不过是为了小侄儿强撑着,爹爹娘亲已经在赶过来,在他们到之前,府里只有她和小侄儿两个主子,如果她倒了,小侄儿该怎么办。
胤禛的管事是个极其能干的人,才能在不打着四贝勒府的名号的情况下,在宗亲贵胄如此之多的京城,经营数十个商铺而不被欺凌。既然是四贝勒派来的人,熙妍根本不会客气,她能约束好府内不出乱子已经是竭尽全力,筹备嫂嫂的后事确实是有些勉强。
熙妍其实很想知道,四阿哥是对她上了心还是对年家上了心,但不管如何,四阿哥既然愿意帮忙,便说明如今四阿哥对于年氏一族已经很有好感。她这会儿暂时没有心力去想想如何巩固这种好感,待爹爹娘亲到京城,便让久经宦海的爹爹出出主意吧。
熙妍敢于将筹备直接交给他的管事,胤禛心里说不出的熨帖,他有很多的兄弟,最喜欢的便是十三弟胤祥,这种喜欢超过了自己同母的十四弟,其原因便是胤祥对着他十足信任,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