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她一定会去福利院。
“小小姐，该上课了。”麦秸道。
蜜儿一如既往地来到书房。通常这个时候，文老师早在书房等候多时，只需要她坐回书桌前，便开始一天的课程。
很奇怪，蜜儿居然比文老师提前来到书房。
她拿起铅笔，支起脑袋，随意在纸上涂涂画画。没多久，推门的声音响起，蜜儿快速地放下笔，拿起橡皮把纸上铅笔的痕迹抹去。
在旁人看来，大概是在修改题目吧。
蜜儿抬起头，扑面而来的“尊敬”的气息，令蜜儿为之一愣。她差点以为看错了，于是埋下头再抬起头，文老师面上依然保持着恭敬的笑容。
好听话啊。蜜儿默默道。
“蜜儿小姐，我们把昨天的内容复习一遍，好吗？”镜片掩盖的双目里，闪过一道诡异的光，与他面上的“尊敬”格格不入。
蜜儿配合地翻开书本。
“蜜儿小姐喜欢文老师吗？”文老师突然发问。
“不喜欢”这句话涌到嘴边，呼之欲出。蜜儿反应过来，问这个问题的正式文老师本人，于是她及时地刹住了嘴。
违背心意的话她也说不出口，便垂下头，沉默不语。视线放低的过程中，蜜儿瞥见文老师握着钢笔的右手，缠上了白色的绷带。
文老师的右手在纸上写字，散发淡淡的药粉的气味。
出于无法违心说出“喜欢”二字的愧疚，蜜儿主动问：“文老师手受伤了吗？”
台灯发出明亮的光线，镜片下的双目再次闪过诡异的光，“尊敬”的微笑假面不慎破开一角，只一瞬，又恢复如常。
“应该的，应该的。”文老师回答。
答非所问。蜜儿想，她明明在关心文老师，虽然这个关心并非出于本心。可文老师为什么要回答“应该的”？难道受伤还有应该不应该一说吗？
“所以，蜜儿小姐喜欢文老师吗？”
蜜儿感到苦恼。她以为文老师会因为她的一句言不由衷的关心，而放过她。不过看起来，文老师没这么想。
小文老师说过，好孩子不应该撒谎。
她不想撒谎。
小文老师还说过，好孩子不应该伤害别人。
她不想伤害文老师。
她既不想撒谎，也不想伤害文老师，该怎么办呢？果然，做个好孩子好难呀。蜜儿沉默不语，愣愣地盯着纸张发呆。
“为什么不说话？”文老师声音陡然阴森，眼镜框投下巨大的阴翳，看不清他的神态。
蜜儿颤抖着开口：“因为，我想做个好孩子。”
“那老师求求你，喜欢老师可以吗？”文老师从公文包里翻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盒子，慢慢跪在毛毯上，满眼泪水，“你看，这是老师送给你的礼物。”
蜜儿手足无措地接过小盒子。在文老师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打开了盒子。
起初蜜儿并未看出那是什么，一小截发白的圆柱型物体，有点像尚未破茧的蚕蛹，还有点像……
蜜儿脑子里闪过一个她自己都觉得奇怪的想法。
她小心地凑近物体，仔仔细细瞧了遍，心跳逐渐加速。她快速地瞥了眼文老师，文老师微颔着首，阴翳完美遮盖了他的表情。
蜜儿吸了口气，把目光挪到文老师的右身侧，那只缠有绷带的手，垂落在大腿旁。
一、二、三、四……
四……蜜儿猛然抬起头，文老师嘴角勾起巨大的笑容，眸子里狂热与期待和着泪水顺着双颊留下。
蜜儿脑袋一片空白，双腿僵在半空，手里还捧着小盒子。苍白的小拇指躺在丝绒布上，娴静安宁。
“蜜儿小姐，喜欢这个礼物吗？”一种近乎高歌的，激昂的声音，在偌大书房里狂欢。
眼前泼洒了大片花花绿绿的影子，蜜儿头晕目眩。她啪得阖上盒子，手一软，盒子便咕噜咕噜滚到地上。
蜜儿趴在桌子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耳边的人声嗡嗡的，只听闻寥寥几句，支离破碎地入耳。
“蜜儿小姐，你不喜欢吗？”
“别害羞，这是我应该的。”
“有生之年，能让老大亲自动手，多么幸福！”
“你让我感到幸福！”
声音与影像重重叠叠，成了一条五光十色的漩涡，漩涡中吐出一条又细又长的蛇信子，在蜜儿的脚下发出嘶嘶的声音。
几乎要够到蜜儿的脚底。蜜儿用力一蹬，哐当一声巨响，把蜜儿从光怪陆离的幻象中拉出来。
椅子倒在身后，蜜儿忍住涌上喉头的呕吐欲，扶着桌子，勉强立起身子。她抬眼看着泪流满面的文老师，道：“蜜儿很喜欢，谢谢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