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童因女儿之死,对范岩失望,弃他而去,不知所踪。
说到此处,旭含山叹了一声,道:“想来范老真君觉得灵石是这场悲剧的根源,是以,此事过后,他便卸任了仙主之位,赶走所有客卿,焚毁炎火宫,连带凤凰山的灵石矿脉,都遭其以金刚焰焚烧,大火绵延数百里,至今未能扑灭。”
“金刚焰?”杨桃惊问。
旭含山转山看她一眼,可惜她此时是蛇身,看不出神色变化。
“不错,”他示意杨桃小心盘旋阶梯上的尖石,“你也知道的,破煞金刚烈焰,燃灵台,炙元婴,更能锻炼法器,烧化灵石矿脉,范老真君的破煞之名便是由此而来。”
杨桃嗯了一声,心底却是狂喜不已,恨不能立刻生出翅膀,赶去凤凰山一睹真假。
她怎会不知金刚焰!
九转玄元心诀是火系心法,每一个修为境界都有对应的灵火,各有特技。
像引气入体期的萤火,便是细微有烟,迷惑视线,金丹期便是燚火,凶猛霸道,元婴是心火,令敌人心神不宁走火入魔,化神是雷焰,离窍是罡火。
练到最高的大乘境界,便会灵台自生破煞金刚火焰。
这奇异火焰,以灵气为助燃物,所有蕴含灵气之物,包括法器、灵石、矿脉、法袍、符纸等等,都会遭其吞噬烧化。
因此,金刚焰火中附含灵气,同修九转玄元心诀之人,只要能忍得炙烤之苦,就可吸纳此火,淬炼经脉,提纯灵气,修炼成果数倍于单纯汲纳天地灵气。
也就是说,那凤凰山火,对于别人或许毫无用处只是危害,对她,却像一座可供随意取用的灵篁灵简堆成的山。
前世师父殒身前,便曾将残余的全部修为化成金刚焰,注入杨桃的灵台,助她修为境界一举突破金丹,直升元婴大圆满。
九转玄元心诀,是炎火宫不传之秘法,这世间,也仅有师父和她知道心诀。
那座为金刚焰所覆盖的山,是上天专为她准备的!
她极力抑制激动,心思不属,只在盘算如何尽快下山赶去凤凰山,不知不觉竟随着旭含山沿着一处窄洞狭梯,攀上了山顶一处大平台,顿时眼前一亮,迷人景致跃入眼帘。
遥望远处,漫天霞光下,苍茫云海间,墨色山峦,若隐若现,犹如苍龙背脊,鳞次浮动,壮观无比。
“那便是苍龙云脊了。”旭含山指点那处云海,“看那群山座座,犹如龙脊鳞片,云层涛涛,犹如大海茫茫。”又望下一指,“还有那处山间寒泉,本是冰冷至极,但每逢一日之中的申酉相交时,必要滚沸,被称为沸泉。因其状犹如云海汹涌,此景也被称为夕沸云泉。”
杨桃随他手指望去,见到山间有一处泉潭,正冒着氤氲热气,滚沸不止,果然与天空云景相类。
长风猎猎,吹拂衣襟,旭含山微眯双眼,眺望远山,状甚惬意。
此处景观是他最爱的山景,平素常来登顶,眺望云色霞光,叩问天地,每每都会有一些收获。
面对如此豪阔风光,杨桃亦感抒怀,只目光移向离沸泉不远处的山道,那边有一大群人顺着山道行走,身着一色道袍,步履沉重,似甚疲惫。
“那些人是?”
“他们是负责开采灵矿的外门弟子,这是刚刚出工回来。”
杨桃讶异道:“你们太真也采灵矿?”
旭含山浅笑一声:“那是自然。灵石是修炼必需的消耗品,若没有灵石,弟子们可都要跑光了。仙盟每年都会分派灵石给我们,但总归数目有限,还是得自给自足。”
虽是含笑而说,杨桃却敏感觉得他语气有些嘲弄,甚至带了些不屑的冷硬,不由得看他一眼。
旭含山:“怎么?”
杨桃突然道:“旭公子,你方才说范老真君以为灵石是悲剧根源,你呢,你怎么看?”
旭含山微怔,显然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问,眼底似有精光闪过,只是片刻后他竟笑了起来。
“陶姑娘既然问我,想必自己是有答案的。”
杨桃想了一想,认真道:“我想听听你的。”
旭含山沉吟片刻,好半晌却说:“抱歉,这个问题我想不出答案来。若非要说一个,则我与范老真君想得一样。”
哪里是想不到,分明是不愿说。杨桃并不说破,俏皮道:“你既敷衍,我便也敷衍。所以,我其实也与范老真君一样想。”
旭含山一愣,随即大笑,“如此说来,我们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
皇城,紫宸宫内。
李元德闭目盘膝,坐于龙榻之上,身着一件灰白丝质长袍,脸上与袍子内的身体,都敷了一层碧绿晶莹的药膏,整个室内都弥漫着刺鼻浓郁的药息。
宫室内,除了不平外没有其他人。
他正坐在桌旁,手执一截断剑,细细打量。剑身彤红,锋锐异常,断裂面呈极浅红絮状。
许久,他轻轻将断剑放回桌上的玉盘内,看了李元德一眼,突然道:“陛下,若是心里有事,就不必强行入定了。”
李元德缓缓睁开眼,长吁一口气,沉声道:“如何,这柄断剑有什么线索吗?”
不平摇头:“我于炼器一道并不精通,只看出来此剑是一柄新剑,尚未见过血,与寻常剑器并不类似,并无冰冷之感,触手反有一丝温润。剑的主人,应该年岁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