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盘在树下草地上,一旁石桌上放了一些符纸,金疮药,丹瓶,以及一些果子干粮,明安正为她将这些东西用一块包袱皮包起来。
旭含山不在。
杨桃坚持要立刻下山,他也不好强留,于是便为她去升月峰的执事堂取化形丹。原本想让明安去,却不知为何又改了主意。
看他神色,杨桃猜,应是怕明安嘴不严,将她的事说出去。
也难怪他不放心,明安这孩子竟是个话篓子。
许是见自家公子待她极好,他也对杨桃也开始毫无心防,杨桃只提个话头,他便能滔滔不绝地说上许久。
他的发散能力太强,思绪漫无边际,譬如眼中所见是一颗丹药,他能从丹药有何效用说起,价格几何,哪里来的,但凡涉及人等的姓名、在教中职务、与公子的关系,他自己与那人的交集,等等。
于是,不过一盏茶功夫,杨桃又从他口中知道,这位旭公子出身自一个江南小世家,家世普通,明安是他外出游历时在路边捡回来的小乞丐,主仆二人相处已有六七年。
明安很是崇拜自家公子,反复夸赞他有耐心,好学成性,天资奇高,都已能自创剑招等等,对其他人却殊少敬畏,每每都有一些甚是直观的“惊人之语”,逗得杨桃忍俊不禁:“总而言之你家公子便是十全十美,没有一点缺点了。”
明安认真想了想。缺点自然还是有的,他怕说出来陶姑娘会向公子告密,害他被罚抄书。
杨桃再次保证:“我若是说了,就罚我一辈子披着蛇皮脱不下来。”
这誓言确实有分量,明安当即放了心,开始大倒苦水:
“公子除了剑道卓绝擅长炼器,更擅长败家……”
炼的所有东西从不卖人,都放着吃灰,最多跟人以物易物,别人托他炼什么,也从不收钱,还时常往里搭东西。
明安若是提醒上几句,便会被罚抄书。日子长了他便不敢多说什么。
没人监督的公子于是变本加厉,越来越穷,开始欠账,欠的东西品种丰富,品类五花八门,明安知道的就有灵石、丹泥、符纸、灵株苗、玄铁矿砂、银炭晶石、鲛纱、梅花露等等。
好不容易带他出门一趟,坐飞舟坐一半改步行……他还得背着重重的剑匣。
明安甚是委屈:“说要卖些法器得了灵石买乾坤袋,结果好不容易去城主府登记了摆摊,一个法器都没卖掉,就跑去蛇山大阵,说要研学符道阵法。”
说到此处,他停了一下,很是气馁:
“公子学什么都快,就是符诀似乎不太行,研究半天都没结果,你一来却能立刻破了阵。不过,他学不好也挺好,秦师兄画符能卖钱,他画了符若是不卖,白送别人,那就是贴钱。一张下品黄纸也要十颗灵石!”
小童咂嘴,预想那局面甚感恐惧:“符道比炼器还败钱,还是别研学了。”
听罢杨桃大感震撼。
这位旭公子相貌俊雅,虽是服饰简单,望过去却颇有几分家有金山的悠闲淡然,与那位真正巨富的原公子相比,清贵之气不遑多让。想不到背后竟这么狼狈贫穷?
她开始生出几分罪恶感来,为了救她,剑断了,药膏光了,还要给她准备丹药、符纸、化形丹、干粮,她这连吃带拿的,回头师父师娘估计还要来找他麻烦……
她小心翼翼地说:“你说画符能卖钱?什么样的符?”她在蛇市怎么没见到人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