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忍不住说:“米山纸也挺贵的,一张一百个灵石呢……”
杨桃扶额,可怜孩子是穷怕了。
她微微一笑,耐心道:“灵石可以慢慢赚——”
小童看一眼自家公子,一脸“有公子在别想赚灵石”的神色。
杨桃:“呃,好东西要给自己留着——”
明安又看公子一眼,像是说“有公子在我用不上”。
杨桃点点头,她懂了,公子是个拖后腿的,指缝太大会漏钱财,筛子都比他靠谱严实,所以,灵石是王道,其他都是浮云。
“也没事,怎么处置你与公子商量,我只管写便是。”
拖后腿的某人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陶姑娘你说什么?”
杨桃笑:“没说什么,我打算拿这几张米山纸,写几个特别一些的符。”
米山纸有六张。她是火灵根,善用火系符诀,其中威力最大的莫过于天雷引火,解禁制的五丁开山,刚好这种纸也适合,旭含山用剑,还可以写两个加持剑气的破甲符,再来两个防身的金钟符给明安。
她这么想着,便胸有成竹地提起了笔。
旭含山只是在一旁看着,眼底微光闪动,却并未说什么。
这几个符他也会写,符咒通典上都有。
但他自觉自己写的符,只得其形,未有其意。
剑诀有剑意,符诀也有符意。二者皆玄妙不可言说,却又至关重要。
符道门槛太低,谁都会画上几笔。但越是“谁都会”的事,越不是“谁都精”。
谁都能画符写符,却不是谁的符都有符意。
像平常赶个路,有无符意的结果,不过是快和慢的区别。而关键时刻,危急关头,二者之间,因为符意的有无,那便是成与败的区别,甚至生与死的一线之隔。
因此,符师与医师一般,都很受人敬重。符师所写的符,与医师的丹药一样,是游历打怪、探险寻宝的必备好物,广受修士们的欢迎。
至于大符师的符,更是像大乘剑修的剑一样,能给人以浓厚的安全感,若能带一个在身上,就好似多出来一条命、一条求生通道。
可惜,当今修真界,大符师是稀有人种,凤毛麟角。细数下来,真正算得上大符师且为世人所熟知与认可的,只有青木宫武帝原慎今,其余那些用符的修士,最多最多只是符修,顶天也只能算符师,离那个大字,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为何?
因为囿于符道特质,若想以最短的时间取得成就,成为符师,第一条件便是专注与投入,除了符道,其他内容几乎一概不学,也就是说无论吃饭走路打架打怪都只用符咒,以削弱其他方面的能力为代价,换来在符道上的浸润濡染,从而实现从量到质的飞越。
但,三千大道,各有精彩,符道之光芒,远不如剑道、器道、医道那般璀璨,世间有的是人深爱符道,但又有几人能耐得住寂寞,抵得住诱惑,弃森林择一木,向隅苦修自苦不倦?
即便有人心甚爱符,心无旁骛,只修符道,将成为大符师作为毕生理想,但也并没有多少人能实现这份理想——
修士成长之路,必有对敌实战,一个只会用符的修士,活不到符道大成的那一天。
除非背后有家族全力护持,无条件提供资源和机会,时刻出力保护。
这也是为什么大符师唯有武帝原慎今一人的根本原因。平民符修,没有靠山,没有资源,没有机会,根本成不了大符师。
陶姑娘天赋很高,年纪轻轻,符道造诣就已初见端倪,倘若假以时日,能有家族宗门护持,一定会成为大符师,但眼下,毕竟年岁轻,历练不可能多,这几个用于实战的高阶符,她没有什么深刻体悟,自然也不会像定灵符那么出色。
只是她既已开口,热情拳拳,旭含山便自觉不该逆她心意,拂她颜面。有先入为主的念头在,其实期望并不高。
但,随着她勾横撇捺运笔如飞,他的神色先是诧异,继而震撼,最后是难以置信。
金钟符,陶姑娘少写了一笔。
破甲符,陶姑娘多写了三笔,全是他不识得的符文。
五丁开山,直接少了五笔,替以一条未见过的波纹一般的线。
天雷引火,少了三笔,起势两笔,收尾一笔,多了一个他不认识的符文。
尽管符文有所加减,符意却更见浓烈,轻易便激发他的灵识,眼前仿佛铺开画卷,脑海中有恢弘景象,有广阔天地、山川大海,其间金钟银甲巨人天雷,于烈火中若隐若现,耳畔亦似有诸般天音缭绕,尤其那天雷引火符,他不识的那个符文落笔成形之时,只觉天灵微痛,眼眶发热,像火焰灼烧天雷轰顶。
旭含山瞳孔收缩,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凝眸端详自己作品的少女,呼吸一度为之停滞。
她才十六七岁,怎么竟能有这等杀伐果决、身经百战的体悟?
杨桃却在逐一端详着丹泥犹湿的符纸,神色不满。
本想写几个高级符好好答谢旭含山的救命之恩,但这几个符,笔触无力,符意萎靡。别说与前世在阴风谷的天雷引火符相比了,即便是白日里蛇城的那几个符,都比它们有气魄。
人果真是生于忧患废于安乐,这只不过半日功夫,她便战意消退,杀气恹伏,再找不到半点斗志来。可见战斗类的符咒,实在应在临战时写才有力道。
她转眸向旭含山,歉意道:“抱歉,没写好——”
此时才注意到他的神色,不禁诧异:“旭公子,你怎么了?”
旭含山从震撼中回过神,镇定下来,心想必是因那几个符文她的符才如此夺人心魄。一时间心痒难搔,想出言相询请教符文含义,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武帝世家底蕴深厚,绝学流长,为维持其在修真界的领先统治地位,先人所创的精华符文定是不肯外传。他若问了,陶姑娘必会为难,估计她还会担忧泄露自己来历,还是别问了。
“无事。”他微笑道:“陶姑娘过谦了,这几个符分明都是上品好符,精妙无比,令人叹为观止!”
不问,不等于不研学。等陶姑娘走了,他也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