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发泄,却又不是盲目的劈砍,他与他手中的剑一起勾勒出了一副叫人痴醉的画来。
不知怎的,她在脑中拼凑出了燕山密道前,他将她护在怀里用剑劈砍如磅礴大雨般飞来的羽箭时的画面,那时,她担心他的安危,后来,却又是她离开了他。
想想第一次见他时,虽然他满脸戾气,一副恨不得她立刻死的样子,她却不得不承认,他很好看,无论是五官还是气质,后来,他在她面前有了许多的表情,怒,喜,悲,怯,那些却是不同于此刻。
她知道他是怎么了,在为她的哪句话生气,可她便就是故意那般说,因为她很好奇他听了之后的表情,谁知他竟然躲了出来,想来定是不愿被她看到才那样的,所以,她转了轮子过去,直到她穿过阴凉停在阳光下,她才看清了他微蹙眉睫下的眸子。
顾清让也在这时停了手腕的动作,回身将执剑的手滞在了身后,就站在原地看着她。
阳光早已挤进竹海缺口落在了他的身上。
其实,早在辰卫抬着她和轮椅出来时,他便察觉到了,可他还在郁闷中,所以故意没有理会,便是现在,他也不想做先开口的那个人。
见他没有开口,初微压着嘴角过了去,却不想没移动多远的距离便因为一地的断竹不得不停了下来,她只能在离着他几丈远的地方扬头望着他说道:“方才我是故意那么说的。”
他沉默一瞬,道:“我知道。”
“那你还生气?”
“我为何不能生气?”
“哦,那你便继续在这里生气吧。”她作势要走。
“沈初微!”
“干嘛!”
“你就不能哄哄我吗?”
“我哄过了。”
“什么时候?”
“方才。”
“那也叫哄?”
“我都坐着轮椅过来了,还不叫哄?”
“那不算。”
“我不知道要怎么哄。”
“想想之前我是怎么哄你的。”
“……”
“别说你想不到。”
“……”
“沈初微!”
“我过不去!”她望着眼前的所有。
顾清让一怔,咬了咬牙,一扬手将佩剑放回剑鞘,提着剑过了去。
“走吧,回去了。”见他过了来,她一边转动轮子一边说道。
顾清让见她要就此作罢,俯身一把抓住她握着轮子的手,也不说话,似是在等着她开口。
初微垂眼看着他覆在她手上的手,深沉了一口气,淡淡说道:“顾清让,我现在心里很乱,我之后再哄你好不好?现在我想回去了。”
她突然冷了语调,顾清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忙扶正她的轮椅,单膝跪在她面前,好让两人的视线能够平视,他抬手抚着她的脸,问道:“怎么了?”
初微只垂下眼睫望着别的地方,顾清让也不急,单用拇指一下一下擦着她的眼下,似是想将她眼里的阴鸷统统抹去,许久之后,初微才抬起眼睫对上他的视线,“你让我帮顾子衿说话,可是现在这个局面,你让我如何帮他说话,怀瑾和他在屋子里对话,顾清让,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若是你不愿意,便算了,初儿,你自不必……”
初微忙摇了摇头,“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朝院子望了望,回头道:“之前我在客栈跟顾子衿说那些,那些话是我故意那般说的,因为我要顾子衿后悔,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爱了怀瑾,有多爱,我只想让他知道,他错过了一个爱他的女子,他失去了一个爱他如生命的女子,我要他在余生想起爱这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下遗憾这两个字,因为……我以为他不会见到怀瑾。”
初微伸手去抓顾清让抚着她脸的手,后者会意,将她的手握了过去。
“所以,我现在有点乱。”
“你是说,四哥本是见不到四嫂的?”顾清让轻声问道。
初微点了点头,“其实我进宫找顾子衿之前,已经先让稚初来找怀瑾了,让他把我预备将她的消息告诉顾子衿的决定通知她,本来我以为顾子衿来了这里会扑个空,怀瑾会躲着他,毕竟,他曾伤她那么深,顾子衿在客栈里跟我说,他说他见到我跟你,便觉得他和怀瑾也能像我们这样,可顾子衿过去做的那些事,都是真真切切伤害了怀瑾,如今她没有离开,而是在这里等着顾子衿,顾清让,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顾清让心中忽冒出一个想法,“你是说……”
“怀瑾愿意见他,便是她已经不恨顾子衿了,她能心平气和地跟他谈从前的事,那就表明,她已经放下了,不在乎了,爱的对立,从来就不是恨,如果她恨着顾子衿,那表明她对他还是有感情的,因为恨也是一种情感,可她是不在乎了,不爱了,便不会在乎了,顾清让,你懂我的意思吗?”
顾清让看着她眼里的急切,另一只手忙将佩剑搁下,压着她的后背将她揽进怀里,“一直以来,我知道你对四嫂的事是上了心的,若是今日四哥劝不回四嫂,那也是四哥和四嫂之间的事,就算四嫂最后不原谅四哥,那至少我们的喜宴,四嫂也该是要参加的吧,初儿,既然四嫂的事让你心乱,那便不要再想,不如趁现在想想我们的喜宴吧。”
他不愿再看到她皱眉。
她的头搁在他的肩上,两人的身子贴得紧紧的,所以她能感受到他说每一个字时胸口的起伏,初微闭眼道:“我心乱,是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嫁给你。”
顾清让心中一沉,忙将她的身子掰正,眸光紧攥着她眼里的一切,想要从她眸子里看到笑意,却发现她是认真的。
“什么意思?”忽想起方才她说的那句话,“你的‘傅从之’?那是什么鬼话,沈初微,这世上便再也不会有别的人能拥有你。”
他不会放手的,永远不会!
他低吼的声音直往她耳朵里钻,他将她的那句话当真了,她知道,心里像是落了个被猫玩耍后的毛线球,乱得找不到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