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是皇帝,她是他附属的女人,他怎能向她示弱。
可她由始至终表现出来的漠然,和听到她眼神笃定地对他说那人是她的夫君后,他更是要她明白,她不能忤逆他,因为他是皇帝。
幸好,沈初微骂醒了他,如今他能来找她,那他便不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他只不过是想要追回心爱之人的顾子衿,他那些口口声声的“朕”,只不过是想显示他的权利和地位,他想用自己的身份逼迫她,可原来在感情里,身份和地位并没有多大用处。
这种身份只会让他和她之间的距离更加疏远。
他似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里一般,容不得她半点挣扎,怀瑾手上的力气一瞬堆砌,使劲去推,下一瞬,却又突然被抽离了身体。
他说什么……
重新开始?
那简单的四个字,竟像是一个句点一般,将她和他的故事完整地画上了一个结束。
“陛下……”她声音并没有起伏,从来没想过他会说这话,就连梦里,也没有过,如今听到,她也没想到自己心里会如此平静,无喜无悲,因为她和他,真的结束了,在她决定留在这里面对他的时候,就真真正正地结束了,“……你我已经和离了。”
他努力压下眼中温度,道:“是,曾经的晋王伤害了他的王妃,所以他的王妃写下了和离书,晋王混账,一直被自己心中的仇恨蒙蔽着,没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也错过了晋王妃的心意,现在,我只是顾子衿,你只是宋怀瑾,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他说着,纵使不舍,还是扶着她的双肩站直了身子,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动作轻柔却不容拒绝,一手将衣襟里的东西取出来。
那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纸张和一条娟带,上面都写着同一句话。
他见她眼里终是泛起一丝诧异,心中顿生出一丝欣喜,“当年那个小女孩没能诉说的心意,如今就让我来说,瑾儿,早在成亲那日,当我掀起喜帕的时候,看着垂着眼眸不敢看我的你,我便对你动心了,即便知道你的身份。”
“不与你亲近,只不过是因为我怕会被你背叛,这五年里,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看着他手中微微泛黄的纸因他急急的动作平添出许多皱着,怀瑾脑中的一切思绪倏然淡了,信上的文字将她拉回了十几年前和他在江林相遇的那一天,其实,他是谁,当时将手放进他摊开的手掌时,她怎会不知,小时候进过宫,四皇子之名她早已知晓。
却是没想到,自己会忽然对他心动,虽然那时他已经落寞,但世间纠葛减不了他半分英气,白衣翩翩,英俊朗宁的少年,就那样落进了她的世界。
如此想来,从前的她有多幸福,心中牵挂了一个人,后来甚至嫁给了那个人。
也许就是太幸福了,所以最后才如此惨痛。
从未为两人的事落过泪,除了那次在刑场。
心中还是那个念头,错了,她和他一开始便错了。
父亲忽然提出让母亲带她游江林是为何,嘈杂人群中来接她和母亲的父亲忽然离去是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想想,也都清楚了。
她不该爱他,因为她是他仇人的女儿,她不该明知目的不纯还答应嫁给他,因为他终是要她的家人血债血偿……
……
罢了,别再想了,都过去了。
如此安慰自己,双眸为何还酸胀得厉害,不知是因为膝上的伤,还是周身的痛软无力,她跌跌往后退了两步,离开了他的怀里,她缓缓坐在了床沿上,垂着眸子,长翘的睫毛一下一下打在她的眸下。
周遭安静如窖,怀瑾猛一下仰起头,她睁着通红的眸子看着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道:“算了吧,子衿。”
子衿。
她从未如此唤过他,至少……没有说出声过。
“这世间没有谁不能离了谁,更何况是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