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意追求爱,选择爱,勇敢爱,最终能得个好结果,当然还是值得歌颂和赞美的嘛。”
也无所谓这个标准答案套的阅读理解对或不对,在场几人也不甚在意,其实早已笑作一团。
窦氏眼泪都快笑出来了,好不容易止住,表示:“二十个字,你就连她生平都知道了?”
她沾沾眼角,道:“我倒是跟你想法不太一样。”
“愿闻其详。”
“这苏小,据传是钱塘名娼,你说她历经苦楚还勇敢追爱不错,但于我看来还是傻了一些,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自问自答,也是潇洒,可也不过是女子的一厢情愿,她的情郎,真能如松柏般贞洁吗,不一定吧。”
江绫想了想,也替这素昧平生的苏小可惜的点了点头。
“还有我儿妇。”长孙氏听到窦氏点名,微微颔首,前倾半个身子听母亲的训。
“你能脱口而出此篇,说明玉台新咏你念得很熟,很不错,但你千思万虑挑了这本诗集,可记得其中有一首题为古诗为焦仲卿妻作,你讲讲看,题说了什么。”
江绫摸摸鼻子,晓得自己这是被拆穿了,当即低下头来,做乖巧状。
难怪觉得玉台新咏熟,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确是经典中的经典。
果然,长孙也念了起来:“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焦仲卿与妻子之爱,深沉到可以抛下父母之恩,自挂东南枝,固然感人,但也警示世间男女,不得父母祝福的婚姻万难长久。”
窦氏点点头:“男女婚姻最是一场豪赌,少了爱情是场悲剧,少了明媒正娶也是悲剧,我也赞赏女子勇敢反抗,大胆追爱的行为,但前提是有反抗的能力,否则不过多一对黄泉鸳鸯。”
“其实若你们肯多读些史书,自会发现这世间不是没有私奔后反而幸福一生的夫妻,近一些就有北齐娄昭君,远一点有汉代卓文君,她们的共通点在于自身足够优秀,才有底气私奔后不会轻易被丈夫抛弃,甚至辅佐丈夫成就大业,这才是你们应该学习的女性,也是如今史学不兴,史书不全,你们年轻孩子都不爱看了。”
长孙氏自惭形愧。
江绫也自惭形愧。
她自诩是历史学的高材生,要举例时连古人尚且不如,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凤求凰名传千古,看过二十四史的她,对北齐武明皇后娄昭君和高欢的故事也不算完全不知道,但就是想不起来。
教授以前说她脑子里全装了废铁,现在想来的确是,因为人家提起娄昭君能想起新女性,而江绫只能想起她有个叫高湛的儿子……
对不起,实在是陈晓太帅了。
太阳西斜,连空气都恢复了静谧,江绫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回味着窦氏的教诲。
她自以为自己拥有先进的思想,看过如今还没有开始修撰的梁,陈,齐,周,隋及南北史书,她该是广闻博智的,可片刻交流下来,她远不及窦氏,甚至还不及十三岁的观音婢。
她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顿悟了什么,好像就差一层薄膜,她就能碰到教授跟她说过的史学的精神气。
但,那层朦胧的感觉是什么,她还说不清,也许还需要十几二十几年去摸索。
当落日的余辉扫射过江绫半边的侧脸唤醒她呆木的眼睛的时候,她的听力似乎也被随之唤醒,远处一点嘈杂的人声入耳,立刻拉紧了江绫周身的肌肉。
窦氏她们也听见了,翘首以盼的同时,也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
几人侧耳倾听,从隐约中分辨出“阿娘”和“观音婢”五个字。
“是二郎。”长孙氏又听了一下,确认说,“是的,就是二郎的声音。”
众人十分欣喜,于是江绫开始冲着远处喊话:“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柳息和邕娘也帮着江绫一起喊,大约是听见了,回话的声音好像又稍微近了点:“是绫小娘子吗?”
江绫听出似乎是副将的声音。
“是我,是我们!都在!”
得救了,得救了。
江绫分别抓住窦氏和长孙氏的手,焦急而快乐的等待着。
“绫娘子?”
“这边!我们在这边!”
“窦娘子还好吗?”
“娘子很好!”
“长孙娘子在吗?”
“在的!都在这里!”
芦苇丛根本看不见人,双方只能通过这种不断交流的方式,分析有没有走错方向。
而不断变得清晰的交流,也证明已经离得越来越近了。
“观音婢。”是李世民的声音。
长孙氏赶紧回应:“哎,二郎。”
李世民:“你听我说,拉着阿娘不要怕,你们背靠着背拉着手,注意四周,小心安全!”
“好。”
甲胄摩擦的跑声已经很近了。
几人这才反应过来,听李世民的建议,紧靠着围成一个圈,转过身来做相互的眼睛。
突然,一声大喊:“娘子小心!”
江绫再一扭身,就被炽热的血气覆盖,一片血红喷溅了她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