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锤,一锤的把杨广极喜欢的这车砸的变形,坍塌。
实在没有力气了,杨绫随手一松,车子坚硬,她至多也只能毁坏到这个样子。
锤子落在地上,她本规整且美丽的满头发饰因她野蛮的动作而凌乱的纠缠在一起,有几分滑稽,可没人敢笑,也没人再质疑她的威严。
她宣布道:“司乐赵氏,宫人杜氏,以下犯上,贬去官职,削掉品级,罚她们为众宫人役使,三年为限。”
一片寂静中,她因用力过猛,嗓子干涩而变得沙哑的声音反倒显得响亮有力。
连许廷辅都把每个字听到心里去了,杨绫走到他跟前时,他立刻俯首帖耳过去。
“阿爹在哪呢,领我过去吧。”
她的手颤颤巍巍的抬起来,从一头乱麻中揪下来缠的最厉害的步摇,扯疼了头皮也没关系,就和断发一起扔在地上,很快就把头饰卸了个干干净净。
所以,当杨广和王贵人等众多美人从池上泛舟下来,见到杨绫时,杨绫便是这番披头散发的模样,并且立刻直挺挺的双膝跪地。
她伸长双臂,拱于胸前:“陛下,妾向陛下请罪。”
“妾得陛下娇纵,可任意处置一切妾不喜欢的人物,方才妾瞧陛下的任意车不顺眼,就拿锤子将其砸了,若陛下恼妾之所为,就请陛下降罪吧。”
说是请罪,小嘴却撅的像发脾气一样。
杨广听得一愣一愣的,直到看见许廷辅也诚惶诚恐的跪在一旁,才反应过来这不是个玩笑。
王贵人也是吓了一跳,她刚从自家阴差阳错的把“献美”变成了“献女”的离谱巧合里走出来,就又被这“逆女”的狂悖之言吓得腿肚子打转。
全然没有后面,慢慢悠悠的坐着步辇的陈婤坦然。
“你,你……”杨广磕巴了几句,好在很快就捋顺了舌头,“起身罢,唉,那车怎么还惹到你了。”
他抖着宽大的衣袖上前扶了一把,从杨绫毛躁的后脑勺上摸下来一手的断发,简直像只刚干过架的小野猫,他不免多呼噜了几下。
“莫气,莫气,砸便砸了,你高兴就好。”
王贵人目瞪口呆。
陈婤意料之中。
杨绫如释重负。
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杨绫站起来的时候双腿都发软,她在赌,赌杨广不满意她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他就喜欢自己女儿有一副乖张的性格,也许他只是了解到杨绫做宫女和做公主的表现前后不一,怀疑自己被欺骗,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知道,她过关了。
“瞧瞧这闹腾的,快叫你阿姨再给你梳梳。”
“嗯。”
杨绫委屈巴巴的做出一副刚被哄好的样子,唯唇角,费力的压抑着它上扬的趋势,使它抖的厉害,外人看来像要哭出来似的。
只是,这个人设是要继续做下去了。
她依靠在陈婤的怀里,毫不防备的卸下了三分力气。
……
正月十四。
皇帝仪仗驾临洛阳。
百官于城郭外亲迎,冠盖如云。
杨绫就坐在一辆由两匹马拉行的有一紫色团盖的厌翟车内——顶上有雉鸟之羽密密麻麻的相互叠压装饰,四方有帷幕遮掩,四柱上还垂着艳丽的大条带。
她轻轻的掀开帷幕的一角往外看,可除了人头,马腿,甲胄,什么景色也看不见。
心心念念的元宵盛景没看到,远不及去年来到洛阳时欢喜。
车架一直行到宫城内才停下。
杨绫下车,被许多人簇拥着走到前面,原是众宫妃公主来迎皇后。
萧皇后在一众或娇媚或明艳的莺莺燕燕中,与一位相较之下容姿只能称为秀丽的少女携手揽肩很是亲密。
突然,杨绫感觉自己脚边有个什么东西划过,低头一看是个小不点,跟她面对面站定后严肃又认真的冲她弯下膝盖行礼。
奶声奶气的:“见过四姊。”
杨绫也弯下身子来,捏了捏小姑娘正经的小脸蛋,四五岁的年纪,却比杨绫端正多了。
“你就是六娘吧。”杨绫笑着夸奖她,“真可爱。”
小姑娘也许性格使然,也许害羞,也不说话,直到陈婤将她抱起才印证了杨绫的猜测。
就这样,杨妟被交到乳母手上,陈婤才向杨绫耳语:“那个,是皇后的养女,三公主杨曦,旁边是萧嫔和她的儿子赵王杨杲,按年纪是你四弟。”
简要的说明了当下首要认识的人,杨绫便走上前去:“见过三姊姊,赵王,萧嫔。”
杨曦只简单的回以颔首,杨绫却觉得十分受用。
因为杨曦的容貌虽不是一眼惊艳的类型,但却有一副出尘的气质,宛如悬崖边的玫瑰那样,高贵高傲,使人莫名觉得,这样的人就活该漠视凡尘,对她这个四妹妹不咸不淡才是正常。
反观杨杲就十分质朴淳厚,一点没在意自己封王的身份,向杨绫行了平辈间的全礼还叫了“姊姊”,非常的礼貌,叫杨曦非常的受宠若惊。
诶?不对啊,她刚刚算不算被杨曦pua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