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时,双眸已经成了莹蓝色,纯净空灵,同青鸾神鸟一般无二。
周身丝丝缕缕的灵气逐渐凝实,聚在她身旁,随着她的吐息缓缓飘动。
尔后齐齐下坠,注入圆台之中。
圆台通体散发青光,映照在暗室四面墙壁之上,墙壁上显出密密麻麻的金字符咒。
强烈的压迫感骤然袭来,逼得祝云梨闷哼一声,险些稳不住身子。
她咬牙定住心神,牵引灵气入体。
体内澎湃的灵力躁动起来,齐齐涌向丹田处,稍一靠近,便被金丹吸收殆尽。
身下圆台中蕴含的神力蓦地窜进她识海,自识海处渐渐游走在她浑身经络之中,虽带来阵阵清凉,却难掩强横本色。
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痛楚,体内根根经络都在叫嚣着、颤抖着,被迫承受这强大力量的冲撞。
青光与金光交错照映下,祝云梨眉心处青羽印记显现出来。
长生烛不停忽闪,但总不灭。
*
祝云鹤陪着苏仪在青鸾山逛了一下午,刚回到凌云居用完饭,便察觉天有异象,竟是雷劫降临的前兆。
他立刻去了栖云居。
果然,栖云居上空黑云滚滚,电闪雷鸣。
院内狂风四起,卷起碎石沙砾。他听见轻微的叫唤声,抬头看去,是阿落瑟瑟发抖地躲在树上不敢下去。
祝云鹤凝眸看向房门,眉头紧锁,尔后走过去,在阶上坐定。
狂风时而卷起他的衣摆和发丝,他却岿然不动。
也不知守了多久,一道紫雷轰然劈下,照亮了整座院落。
祝云鹤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偏在这时,苏檀和苏仪也寻了过来。
然而祝云鹤此时没有心情应付他们,只是遥遥对他们笑了笑。
见此情形,父女二人停下脚步,不欲上前打扰。
“好一个祝云梨,如此年纪便冲击化神境。”苏檀感叹道,“我看要不了多少年,为父便得退位了。”
苏仪轻声笑着:“父亲说的哪里话……云梨还年轻,要走的路且远着呢,您可别想着早早撂挑子。”
“哈哈哈哈——”苏檀眼底尽是满意,“为父是看见仙门后继有人,甚感欣慰啊!”
“女儿也觉着,云梨是个能担大任的。”
“为父得承认,你的眼光向来不错。”
苏仪笑意加深:“那父亲觉着,祝掌门为人如何呢?”
“哼。”苏檀变了脸色,“那小子,再看看吧!”
苏仪无奈,看向守在门前的祝云鹤。他坐在那处,手松松地搭在膝盖上,神色泰然,唯有绷直的后背出卖了他,揭示出他内心的紧张和不安。
终于,黑云团团散去,月亮现出了身形,将月光抛洒在祝云鹤身上,衬得他有如一位玉人。
苏仪静然看了许久,拉着苏檀转身离去。
祝云鹤蓦地起身,推门而入,匆匆打开暗道,一刻不停地奔向那间暗室。
长生烛兀自亮着,在烛台之中轻快地舞动。
祝云梨倒在圆台中央,衣衫破了许多处,发丝散乱,盖在她身上。
“云梨!”
祝云鹤忙跑过去把她扶起来。所幸,她呼吸平缓,脉搏有力,只是浑身失力晕了过去。
她衣袖尽破,这才让祝云鹤看见她右手臂上留下的道道伤疤,皆是被魔气所伤。
它们狰狞地爬在祝云梨玉白修长的手臂上,触目惊心。
祝云鹤皱着眉,轻轻抚过道道伤疤,很是心疼。
“兄长。”
祝云梨醒了过来,发觉自己躺在祝云鹤怀里,心下稍安。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弄的?”祝云鹤低声问道。
“两日前追杀虞盏至徐家地界,不慎为她所伤。”祝云梨看出他眼底的戾色,忙道,“兄长放心,不疼的……所以才被她划了这么多下。”
祝云鹤敲她脑门:“不疼?怕是你只想着以伤换伤了吧!我还不了解你吗?”
祝云梨无话可说。
“为何一定要在今日突破?”祝云鹤盯着她,“今日同魔族对战,你已经很累了。”
祝云梨轻声道:“明日,云梨便要随仙盟回醉仙谷。”
“那又如何?你寻个时间回来便可,何必如此着急?”
祝云梨默然。
“你是觉得,苏檀会对青鸾山发难,对吗?”祝云鹤气极,又敲她脑门,“苏檀是个顾大局的,他心里明白,青鸾山并未做出任何有损仙门之事,绝不会为难我们。”
“你放心不下燕饶,是吗?”
祝云梨抬眼,对上兄长的灼灼目光。
她自己都没能弄清楚的事情,却被兄长毫不客气点明。
她想了想,似乎确实有这个原因。
“云梨,我们既然已将他交给了仙盟,便不该再多事。”祝云鹤苦口婆心,“燕珏如今定然不会再传信来,你没必要再顾着他了,你太累了。”
祝云梨垂眸,应道:“兄长教训的是。”
祝云鹤放下心来:“你明白就好……好了,快回去歇息吧。”
他扶着祝云梨起身,缓步离开了暗室。
祝云梨躺在榻上,四肢百骸的疼痛骤然袭来,她才觉得自己当真是累极了,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