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里的师太静安略通武术,静安师太是个严肃的人,庵里的尼姑一开始也较为冷漠。可终究都是女人,慢慢也心疼不适合练武却偏在努力的她。
她们尽量给她暖和的衣服、可口的饭菜,甚至单独给她在庵里开荤。她就在大家的照顾下,每日习武和读书。
书是法戒师兄送过来的,是那些以前爹爹不愿意让她看的书,她也看的一知半解,直到很多年后她才明白那些都是些权谋、诡诈的书籍,也直到很多年后她和人性才真正和解,其实过程并没有痛苦,不过是明白了放下和宽容。
寒来暑往,在净慈庵长到了六岁,期间每天只有练武和读书,尤其是内力的修炼,内力是护她心脉的,外界信息并不关注,她现在没有任何能力可以给柳家庄的人伸冤,能做的只有先活下来,只有她活着一切才有可能。
只是没想到有个夏日的深夜她竟然意外得知了柳家庄被害的真正凶手和原因。
这庵里除了静安师太,还有五个尼姑,慧真小师傅最小,比她大七岁今年刚十三,平时都是慧真师姐陪她睡觉。那日她却不在,天气闷热的厉害,树叶纹丝不动,她又全身疼的厉害,平时慧真师姐晚间总不让她出来,现在看师姐不在,她想去外面透透气。
外面确实不比屋内好多少,好在天上月光似水,比屋内黑乎乎的让人心境开阔,蝉声十分聒噪。她不禁想起来三年前的柳家庄最后的那个夜晚,她把这一切都深深埋在了心底,包括对铭恩师傅她也什么没都说,只说不知道,所以铭恩师傅大约是觉得一个小孩子可能真被吓住了,刺激之下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孤零零的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寂静无声,唯有虫鸣。树上是蝉,草丛里是蛐蛐、远处的水里是青蛙。
突然她似乎听到了有男人的声音。
净慈庵前后三进院子,前院接待女眷香客,中院是几位师姐的住处方便前院值守,前院宝殿的后门打开和中院是通着的,后院则和中院不相通需要穿越西侧游廊才能到后院,中间有两道门平时是落锁的,除了庵中人从未有人到后院,后院正房是静安师太住所,她和慧真师姐被安排在后院的东厢房。
听到男人声音给她吓了一大跳,让她瞬间想到三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迅速跑去正房想喊师太,才发现师太不在房中。
她在黑暗中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到后院来,在静夜她偶尔还是听到男人的声音,多数时候声音很小,但仔细听是有的,这声音似乎来自前院。
她听了一会儿,原本她以为是贼人,可不时似闻笑声让她觉得不太像贼人,可实在也没有理由让她认为尼姑庵夜半该有男人。
她还是决定探个究竟,西侧游廊的门是虚掩着的,天上的月突然被乌云遮住了些,雨凝摸黑走进夜色里,小孩子的身型也极利于她掩藏自己,声音更加清晰,有男人在前院吃酒猜拳。
这就更奇怪了,前院宝殿的后门开着,她顺利的进入宝殿,贴着佛像先辨别了一下声音,刚她听到声音应该来自前院的外面,看样子是几个仆人家丁围着石桌而坐喝酒猜拳,声音不大,似乎怕惊扰了谁。
静静的听,还有丝竹的声音来自宝殿右侧禅室,那里白日常用来招待女客,她溜着佛像后面的暗影处,从后门溜着门缝进了禅室,顺势藏在门口的桌案下面,往里看,这一看吓了她一跳。
屋里有她不认识的男人五个,还有她的师傅铭恩,师傅铭恩和师太各自歪着,拨弄着琵琶的是三师姐,另外几个师姐都衣衫不整的在男人身边,尤其是五师姐,正面目潮红的躺在一个轻浮的年轻男子身上,男子一边说话一边将手探进衣衫里面游移,慧真师姐不时发出难以描述的声音,引得男子游移的更大胆。
他们的谈话她没太听明白,只是从谈话里,她弄明白那个年轻男子不是别人,是郭国公的长子,嫁给爹爹的那个什么郡主是他的同胞妹妹。
师傅似乎谈到了爹爹不好控制,那个年轻男子或者是为了安慰师傅也或者就是炫耀,说柳家庄是他派杀手灭的,理由是为妹妹扫清障碍。
她直到此时才知道,爹爹原来并不是愿意娶的,只是他们拿柳家庄的人威胁他、拿母亲奶奶和她威胁他,他才不得不同意,可即便如此他们也没放过柳家庄,最后却又把罪责都推给了无辜的难民。而此时说来却是不屑和炫耀,杀人的炫耀。
她仇恨的看着酒色掏空的那个男人,她很想此时自己有能力把他杀了,但她知道她现在做不到,她需要继续练武和等待时机,总有一天她要为柳家庄的人报酬雪冤。
仗着个子小,她又趁着夜色悄悄回到了住处,而此时的心情很难形容,小小年纪却有些沧桑。
接下来她不动声色的了解了更多的情况,包括郭家的西山大营兵器铸造秘密基地以及暗中培养的兵马。
也该“感谢”铭恩,他本意应该是要利用她。尤其是后来她知道,铭恩一开始就知道她是公主,曾经对她的出生做出过“提父携兄,富贵不可及”预言的就是他,也是唯一一个知道她被害送出宫且还活着的人。
所以他有意培养了她权谋手段,大概是希望后来可以利用她与自己的亲人互相残杀吧,至少也可以在适当的时机把她当作人质筹码。他是有野心的,那是谋朝篡位亲手缔造一个新的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野心。
铭恩却估计错了,因为她的成长却出乎意料了一些,因为身体原因她对外界总充满着游离和宽容,或者说因为身体原因她无暇关注外界的纷争。所以,自始至终她都没想太多,她只关注柳家庄的仇恨,恩怨绝不扩散到无辜。
那些权谋却让她在两年后杀了郭家大公子,同时拿到了郭家暗中培养兵马的兵符。也在八年后回到京城,让她迅速找到了真相,且毫不手软的先解决掉铭恩。因为她清楚,铭恩确实有脑子,留一个有脑子的人给郭国公府,对她是最大的威胁。而且铭恩确实对苍生百姓罪深恶大,他亲自就动手灭了多少清官忠臣满门,让地方陷入战火中,百姓流离失所,尸骨遍野,多少天灾其实有人祸的影子。
回头想,他是幸运的,本来这些她可能根本完不成,但似乎有如天助,就在恰当的时间点儿做到了。
做完这些她离开了京城,离开京城前她去赵家屯又悄悄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