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走后,单看荧光绿的地砖实在是无趣,这让我忍不住想起以前在家中漆黑难耐的夜晚。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打断了思路,随便起了个由头,跟身边人攀谈起来:“你认识我多少个年头了?”
:“师姐,已有两百多年了。”
直接从社畜青年快进到与天斗老太太,落差一下就上来了,有点接受不了。
我缓了缓,接着说:“我在你们眼里,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那人顿了顿,显然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的发问。
:“怎么,很难开口吗?”
:“并不是,师姐。
在我记忆里,师姐一直是个爽朗爱笑的女子。
你天赋很高,学什么都很快,而且从来不会摆架子,很温柔体贴。
师姐总说,活学活用,我能够教会别人,就能够教会自己。
善施于人,必报之于己。师姐乐学善施,不少弟子与师姐有过短暂的的师徒缘分。
师姐,大家都很尊敬你。”
那人转过头看我,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开口:“包括我也是。
在我的心中,无论发生什么,师姐永远是师姐,永远不会变。”
我与那双无机质的眼睛对上,硬生生的从中看出了几分委屈。
软刀子比硬刀子难磨,我一向不擅长处理这些。
我偏了偏头,望向别处:“你叫什么名字?”
:“师姐,我叫玉赐,赐予的赐。”
:“俗家的名字呢?”
:“我是个孤儿,没有俗名。”
:“抱歉,是我过界了!”
:“师姐,不必道歉。
我在人间流浪的日子很短,还没受什么苦难,就被师傅接上了山。
自我来了这儿,我便不在是个孤儿了,天道院成了我的家。”
他的声音偏向于中性,平稳的语调配上尾音自带的电流感,念出来的话带着份干巴巴的褶皱。
可能是他眼中透露的真诚,也可能是逐渐加深的鼻音,让我觉得他马上要哭出来了。
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第六感,总觉得这样下去,将一发不可收拾。
我下意识地摸出一块糖递给他:“都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动不动地哭鼻子哦!”
然后自然而然地将手放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一切都那么的顺畅,像是做了千百次,我对着他展露了笑颜:“不是答应过师姐了吗?”
他木讷地接过了糖果,放在嘴里,小口小口地咀嚼着。
他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了,好在并没有落下来,他乖乖地说了声“嗯”,然后慢慢地在口中舔舐糖果。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孩子啊!
他身量高,可气质不显。
这个人站在那儿,就像一团空气,一阵风,旁人很难察觉到他。
这是我在摸他头的时候,得出的结论。他弯着腰,任由我在那摆布他那打理好的头发。
当我回归神来,他仍旧乖顺的将头抵在我的掌心下。
糟糕,糟糕,这发展不太对劲。我居然对着一个成年男子的头摸来摸去,这可是很没有教养的行为。
我慢慢地抽回手,向上看了看:“外宗的人来了,一起过去吧!”
:“嗯。”他缓缓直起身,跟着我上阶梯。
那座大殿的光很刺眼,人也很多,是我向来排斥的地方。
每当我站在人群边缘的时候,世界就会离我而去,孤独主宰一切。
真就很奇怪,我可以自得的混入人群,与人说着不咸不淡的家常,也可以与孤独为伍,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我眯了眯眼睛,跳入了这片汪潭。
我做了这么些年社畜,说话的本事诡异的上涨了几分。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如沐春风的面具,向来是我最好的利具。
我与一众陌生的人攀谈,不动声色的套话,在利益纠葛上,来回拉扯,在隐秘上,微笑着拒绝,以太极化解蛮横出击。
不管他们为什么而来,我都会牢牢接下各种招式。
现在的我,不止是陈雪晴,还是玉清,是掌门的师妹,是天道院的代表,更是天道院的长老。
无论是为了什么,我都要站出来,以最好的面貌面对这世间百态。
这个时候的我是游离的,纷杂的人群将我分割成两半,一半是戴着金色假面的我,一半是自私懦弱的我。
这是很奇妙的体验,我一边像交际花一样忙得团团转,一边用上帝视角看着这个觥筹交错的聚会。
明明该是严肃庄重的场合,大家却散在各处,来回推动着酒盏。
这似乎是正餐前的娱乐项目,每个人都在地板上来回走动,肆无忌惮的交换着信息。
玉赐也在大家的蜂拥下,移到了别处。他就是个木头人样,不太爱说话,不知道他跟那些人相处的如何?
真也就奇怪,我与他相处不过片刻,就开始担心起了他,是因为那缕残魂吗?
我笑着与面前人说着“借过,借过”,挤开人群,朝他那方向走去。
他做的比我想象的好,哪怕冷着张脸,接起话来,确是蛮利索的,没有让人冷场的意思。
我观之他的身边人,个个显山不露水,眼睛里却是燃着大火,矜持中带点急迫,很是巴结他的模样。
他像是一只用尾巴垂钓的猫,随意地在池塘里摆弄他那尾巴,随便一折腾,就有一大群的鱼儿等着上钩。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说的每句话都包涵着敷衍,多多少少让人难以回复。
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他会说话,而是那些人愿意捧着他,惯着他。
也不知道他当的什么长老,竟然如此招人稀罕。
看够了热闹,我向一边退去,看到个麦色皮肤的女子。
是那个一众长老中,我唯一没了解过的人。
她抱着一柄大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