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府上不知谁起的头,谣传夫人落水已亡。”烟青拿着一卷公文从外头走进室内,一路听见流言不知凡几。
江沫痕一日一夜未眠,昨日伤心欲绝呕血后靠在床榻上歇了会儿。
他起身露出虬结精壮的肩膛,几道疤痕横亘,刀伤剑伤触目惊心。合衣坐下后垂眸掩下眼底的红血丝,拿起公文声音低沉沙哑:“告诉周管家,不敬夫人者,杖毙。”
“昨夜派出的府上暗卫传来消息,在前往江南的渡口看见了夫人,她和云归姑娘已经上船。”烟青说到此处略微有些不解,抬头小心翼翼看了眼江沫痕。
为何寻到夫人不直接带人回来?
江沫痕摩挲宣纸的指节顿了顿,心头有苦涩蔓延。
灵若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再见他。
他的心思不在檄文上,喉间哽出声:“多派人手不远不近跟着,莫要被发现。暗中护着夫人安全就可,有消息事无巨细告知。”
“是”烟青退下。
府上前院门前噼里啪啦传来木杖顿顿到肉的声音,围做一圈的奴仆丫鬟噤声胆颤,唯恐之前说了什么被人听见拉出去杖毙。
府内肃清,再无不敬灵若之人。
圣上病体未愈,近日身子每况愈下。太子殿下代为处理朝政庶务,草原北部十族近日不安分。本各自为营却突然冒出一个首领,意在统合诸部落,向大邺下战书。
盘桓在潼关外虎视眈眈,太子着意封裴奉玉为龙威将军,率军前往边境。
镇国公戍守塞外十余年,刘家军将从北面分三路调往草原,余下一路仍旧驻守边关。
齐珏联合两营兵力通敌叛国,大邺军队所擅行兵布阵之法被草原效仿,接下来的每一仗都不好打。
当今重文轻武,还喜功自大,朝中武将被打压多年,可用之人并不多。
所幸太子励精图治,英武勇猛,多年隐忍蛰伏如今朝中一片明朗。
江沫痕起身,出了前院跃上轻骑往京郊营地下去。
五万大军乌压压,金戈铁马振奋人心,马蹄重重踏出一道道黄尘。
最前方一人甲胄加身,往常嬉笑不羁的面容收起了笑,一派肃穆冷静,状若好女的容颜艳极却也令人不敢直视。
雄兵誓师,裴奉玉似乎注意到夹道里一人熟悉的目光,恣意张扬一笑驾马前来。
一掌拍在江沫痕肩头,“好兄弟,便让我先前去探探路,让那躲在暗处的龌龊小人知晓我大邺的厉害。”
江沫痕面色如常,眸子却是一贯不常有的认真:“裴兄所愿,亦是江某所愿,大邺子民所愿。”
“待裴兄得胜归来,醉浮生把酒言欢。”
“好,好。”裴奉玉扯了马缰,高大的马儿脖子昂起,乌黑有力的马蹄在日光下熠熠发光。
“待某回来喝你和嫂子请的酒。”
话音刚落,裴奉玉长笑,与乌压压的大军同出营门去。
话虽不多,但他也期望好友能寻回妻子。
如是在盛京熬过了几日,阻了衡阳侯府世子柳柏舟上门来,待听得灵若在一处镇上寻了一处宅邸安置,隔壁一书生三番五次上门后江沫痕彻底坐不住了。
且说灵若与云归下了船寻了个客栈落脚。
连日奔波,周身疲倦不已。
去镇上回春堂寻了大夫上门,须发皆白的老朽背着药箱,一手搭在白布上细细替灵若诊脉。
面前的夫人衣着虽简单与平常商户无异,但举手投足间底蕴气度瞧着便不是一般人家出来的。
如今他把出三个月身孕,看着这夫人同婢女瞧着是孤身二人也压下心底所思,不敢有疑惑。
他谨慎又问了些问道,才起身拱着手道:“夫人身子强健,胎儿无恙。但连日母体劳累,体虚略有亏空,还需静养进补。”
“老朽便是回春堂坐堂大夫,不知夫人是要老朽开了药方便可,还是夫人派人去堂中抓药过上几日便让老朽再上门把脉?”
老大夫拿不定主意,踌躇着问道。
既不知要去哪,不若便在此处先住下。
灵若一手抚了抚锦绣罗裙下微微隆起的腹部,清凌凌的眸子抬起看向医师态度恭敬道:“辛苦大夫了,便让我这丫鬟跟着你去拿药。过上几日,再着人去回春堂请您看诊。”
这夫人果真是大户人家所出,老大夫不由庆幸适才未有怠慢之处。
只将十二分心思打着好好替人开出药方温养身体。
他花白的胡子一颤,略微佝偻的身子拱手道:“担不起夫人如此高看,这就请这二位姑娘随老朽去抓药。”
云归略显担忧看了眼灵若稍显苍白的脸庞,接到她投来无事安心的眼神后跟着老大夫下了客栈上街徒步走向了回春堂。
一路上,她也没停下,四处看了看临街街道及店铺。
还向这老大夫打听镇上各处可有租赁宅子的安静处。
直言夫人初丧夫,待在旧宅心情不好,这才想来江南寻一僻静雅致地好好安胎,生下小主子。
许是见云归态度真诚,适才灵若周身气度不疾不徐,老大夫不疑有他。
倒是给了几个选项。
晚边,云归熬了药,端着客栈领的瓷碗滚水烫了几遍才盛了药回房。
与灵若说与那几处可长期落脚之处。
其中一处离着这镇子不远也不近,两三里的脚程,落在镇边的一处村落旁。
村中大户发了横财,居家搬到镇里去了,并不在村里居住有意卖掉那二进的小院。
看夫人眉睫轻敛,显然是有所意动的模样,云归摸着碗壁温度正好后递上瓷碗:“夫人不妨先服了这剂安胎药再想。”
灵若接过那碗药决定道:“就这处地了,明日你去看看,若无不妥处便买下上官服拿地契盖上红印,免得多生事端。”
云归想到府上江老夫人那样迟疑问道:“在村中,乡野之人蛮横会不会不妥?”
将碗中汤药一饮而尽,拿巾帕掖了掖嘴角。
“无妨,村中也不乏质朴之人,此处出门未带过多银钱。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