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互诉许久,像要把未见的这些年岁全部补上。
但多是灵若在说,刘不韦几句话轻描淡写了边塞埋伏的情况。但他面上那道可怖疤痕,也可隐窥其中艰辛。
他看着灵若因激动眼角泛出泪花,平复心情后紧紧抓着他的胳膊害怕这一切不是真的的模样,刘不韦的目光从她鬓边琼花直略到湛蓝的天边。
不知为何想起了从前,鲜衣怒马少年郎与轻衣纵马不服输的女郎,二人哪次相见不是拌嘴的。
收回目光,刘不韦眼中带着些许惘然,无意间声音低沉说道:“灵若,你当真是变了许多。”
锋芒与棱角都被苦难打磨掉了。
她会意,轻声笑了起来,倒是有了几分从前娇俏的影子:“小舅,我什么都没了,当然不再是那个金尊玉贵的人了。”
粗粝的大手小心揉了揉她鬓边,刘不韦虎起脸吓唬道:“说什么呢,小舅我在呢,往后也一直都会在。外公他不日也会班师回朝,不走了,就留在京都。”
镇国公调回京中一事灵若不知,如今心头不是滋味,她假死遁走的消息若外公知道该有多难过。
见她落寞低下头,晓得是将此话放在心上了。
刘不韦趁机抛出想问的话:“灵若,如今你是如何打算?是与我回去...”
话音未落,灵若便摇着头拒绝:“不,我不回去。”
“我不想与江家人再有纠葛,圣旨赐婚轻易和离不得。”刘不韦心思敏捷,只听这一番话就明白了灵若的顾虑。
圣旨赐婚固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和离。
他皱了眉:“你若回去,便是我镇国公府的姑娘,与江家何干?若想抛却前尘往事亦可换个身份。但有一事小舅瞒不了你,你听后再决定。”
刘不韦便将江沫痕审彩霞透露出的消息说了。
得知母亲病逝是由孟氏母女一点一点筹划,最后以香料药材相冲气血两亏而亡。
灵若扶着椅子的手指因用力捏的发青。
云归亦在一旁听着看着灵若略带猩红的眼底吞下了要骂到嘴边的话,担忧道:“夫人,你如今双身子。”
“我还没有这般不争气”灵若唇边挂上一抹笑示意云归放心,她深吸口气转向刘不韦道:“小舅,我想明白了,我要回去。害了母亲的凶手如今在侯府过着优渥的生活,而母亲在地底阴冷处长眠。”
“她们怕什么,我便将这一切真相一点一点揭露出来。我要让她们亲眼看着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被摧毁,失去的样子。”
暴虐席卷心尖,灵若没有什么时候如这般想手刃那对母女。
那亦是他的仇人,刘不韦掩下眼底阴沉。
两日后,一辆青蓬马车从后院出发,马儿踏在满是黄土的地上,踢踏声渐行渐远。
“公子,你在看柳娘子吗?”白芪吃着宣白的大馒头问道。
沈卿尘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后转身回了只有一张书案和几把木架的书房,看的白芪一脸莫名。
那日晚边,夜凉如水,白衣公子问伊人可是要回京。
再看见灵若眼底略带着的歉疚和坚定,沈卿尘便知道了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心悦一人,不求白首相依,护好她在的这片山河,海晏河清之际知道她无恙便好。
那自称是她夫君的人,后来再来的虽儒雅但难掩一身血煞之气的公子,沈卿尘知道他如今与灵若相隔遥远,更惶谈护住她。
她想做什么支持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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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刘不韦骑着高头大马上看着面前拦路的人,不羁的眉眼轻眯。
江沫痕掣马走近后拱手语气恭敬:“小舅,可否让我见见灵若。”
灵若落水一事阴差阳错不是三言两语说的清的,但错的就是江家人。刘不韦向来护短,这会儿没有刀剑相向是顾及灵若有孕,不宜大动干戈,不宜见血。
他扯了扯马缰,棕色的马头扬起,乌黑的鼻子喷出一道气。
马儿的嘴上掀,露出一排大板牙,在阳光下瞧着夺人眼。
不知为何,从一头牲畜面上瞧出满满不屑。
刘不韦笑了笑,一手轻轻拍在马头上,摸了摸意有所指道:“我这马儿最是灵性,两军拼杀都晓得用马蹄踹人。”
马车后头的帷帘动了动,指若青葱的柔夷一点一点拨开,露出云归的脸。
见到侯爷面上明显的失落,小丫鬟当做没瞧见看向刘不韦:“二公子,小姐说时候不早了,快些出发吧。”
随着手收回帷帘又被放下,窥不到一丝衣角。
“听好了,我刘家的姑娘就是皇亲贵胄想欺负都得提前掂量掂量,江大公子这路窄你还是往边上站站吧。”
话音一落,刘不韦长腿夹紧马腹,马儿嘶鸣一声撅起蹄子扬长而去。
墨斋驾着马车紧随其后。
徒留江沫痕在路牙子边吃了一头一脸的土,烟青立于他身旁正想问。
却看见主子满脸落寞道了声“回去吧。”
回去,回哪里去。
京中这几日流言盛销,刘不韦不在这几日稍微好一些,没想到半月不见却带回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
原道是衡阳侯府的大小姐,武恩侯夫人,小半年前落水身亡那个竟被找了回来。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她明明嫁入江家如今却住在镇国公府,京中人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等着看好戏。
江家,江老夫人看见衡阳侯府卷入流言,上到八十老叟,下到五岁孩童都知道了府内的腌臜事。她一直惴惴不安,江沫痕又没回来,灵若落水不在,府上没个主心骨。
就怕刘不韦那煞神找上门来。
好在一直无事,今早吃酸黄瓜配小粥时江嬷嬷慌慌张张从外间进来,急忙着说道:“老夫人不好了,刘二公子找了大夫人,如今回京了正住在镇国公府呢。”
“消息已经传开了,京中都在议论这件事。”
江家一介清流,从江沫痕的父亲通政使往上数三代便重视清名,江老夫人平日里再不知事也知晓做事要圆了自家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