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竞凡怎么也睡不着了,她感到心慌,隐约觉得将有大事发生,她不安地下了床,钻到床底想去看看那些东西还在不在,没想到那些东西不见了,她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得飞快,手也在发抖。
与她相比,周思言处于另一个极端,他不仅不害怕,反而觉得这不算是件坏事。多日来,他都活在沈夫女的阴影之中,沈夫女虽然死了,但是并没有放过他,如果他害死沈夫女的这件事被发现了,他将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一报还一报之后,关于沈夫女的噩梦应该也会结束的吧。
想到这,他竟然有些期待卫然春将他绳之以法,还有到时候容竞凡的行为,她会不会像之前一次又一次的及时出现拯救他那样再一次及时出现救走他呢?
卫然春离开容竞凡的房间后没有回去自己的房间,她偷偷溜了出去,将那把匕首扔进了河里,然后打着灯笼下山了。
天还没亮,她就带着沈家和官府的人进了书院抓走了周思言。因为卫然春的添油加醋,说周思言正在准备逃跑,所以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们是悄悄进入书院的,周思言被带走这件事也只有院长和学监知道。
第二天一早,容竞凡的右眼皮一直在跳,她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没睡好,就赖了一会儿床。去用早饭的时候,没看见卫然春在,也没看见周思言在,她也没放在心上,以为是自己起晚了。可是一天都快过去了,周思言和卫然春都没有出现过,容竞凡终于感受到了不对劲。
她去找了学监,问她周思言和卫然春有没有请假,学监便把凌晨的事告诉了她,她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想要去衙门弄个清楚,却被学监拦住了去路,让她留在学堂好好学习,她根本就无心学习,惴惴不安了几个时辰,等到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卫然春终于回来了,还是一个人回来的。
容竞凡有很多事想要问她,可是话到嘴边她却说不出口。
卫然春倒是主动说了周思言的事,“沈夫女是周思言杀的,他已经招认了。”
“那他怎样了?”
容竞凡把这句话问出口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关心他,有时候一些事情总是会朝着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得到一个意料之外的结果,就好像容竞凡关注周思言本来只是想要提防他,没想到这种关注使她不由自主陷了进去,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她对他的关注是提防还是关心了。
“他已经被问斩了。”
卫然春骗了她,其实她只看到周思言认罪画押就回来了,因为她根本不关心周思言的死活,可是出于私心,她想看看容竞凡会是什么反应,所以她骗她说周思言死了。
“他死了?”
容竞凡难以置信,他竟然死了,可是剧情才开始不久啊,他怎么就死了呢?
卫然春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她竟然为他眼含泪水,看来她对他是真的动了心吧,卫然春感到一阵酸涩,她问她:“你不惊讶吗?周思言杀了沈夫女,沈夫女从前对他百般照顾,他却恩将仇报杀了她。”
“有些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事情的全部真相,我们不能够对一件并不了解的事妄下结论。”
以前看小说的时候,小说里会明确的写这个人干了哪些好事,所以她是好人,大家喜欢她,那个人干了很多坏事,所以他是坏人,大家都讨厌他。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读者了,这里也不是当初她看的那本小说了,她正处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在小说里,人物是扁平的,而现实世界,人是复杂多样的,每个人都不只有一个样子,每个人能被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
按照小说的设定,周思言是一个会伤害她的反派,可是当她靠近他时,她便不由自主的被他所吸引,她越了解他,就越怜惜他,而这种怜惜,渐渐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情感。理智告诉她,她应该离他远一点,可她却无法彻底地远离他。
刚开始,她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彻彻底底的坏人,每个人在别人的故事里都有可能是反派,他不过是在别人的故事里做了一回坏人。
她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改变剧情,因为她觉得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她可以阻止他变坏,从而改变他和她的命运。
可是命运难以捉摸,竞凡根本无法控制事情的走向,他们的故事还是跟着主线剧情走了,周思言不可避免的要做反派,也许她也迟早要做那个被淘汰的炮灰。
她眼底的那滴泪逐渐饱满,在脸上挂了一会儿,终于掉在了地上。卫然春看她在为周思言难过,便不愿意再提起周思言,从今往后,再没有周思言这个人,她相信小凡总有一天会忘记他这个人的。
容竞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样也好,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昨晚周思言被衙差抓去后,挨了毒刑,当场就昏了过去,衙差泼了他一桶冷水,扯着他的眼皮子睁开眼睛,要他招出杀人当晚的所有细节。他不堪其罪,当场控诉沈夫女的人面兽心,述说自己是如何恨她如何将她毙命,却对容竞凡的意外出现只字不提。
卫然春在旁边看到此情此景也于心不忍,她固然讨厌周思言,却也没想到官差折磨起人来会如此恐怖,她不忍心去看周思言,便只用耳朵听周思言的供词。听到周思言伏法认罪,她竟然有些惊讶,因为她本来以为周思言会供出容竞凡,没想到他竟然一改当晚她质问他的态度,主动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见小凡不会受到牵连,她就回书院了,至于周思言的死活,她想,沈家应该不会让他留着那条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