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点头,像是在对她的话进行肯定。
而后,扎根于灵魂深处的幻境缓缓碎裂,无数凌乱的场景飞散而出,在周浅的面前形成一片片由各式记忆组成的幻境碎片。
五彩流光将那些碎片包围并吞噬,在幻境核心形成了一道巨大的漩涡。她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追着其中的一片最大的,也是最清晰的幻境而去,那里神庙破败,那人就站在已成废墟的神庙柱子间沉默地和她对视……
她很快就追不上他了,幻境消失的速度太快,极速旋转之间将所有属于他的记忆碎片全部吞噬殆尽,而她与那些记忆却永远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仿佛触手可及,却只能让她一次又一次地碰到头破血流,不停地挣扎和哭泣着都无法挽留。
幻境消失以后,她的面前只剩下一片五彩的空茫,而她却只能不受控制地走上前去,只有短短一步的距离,就从那片虚无中走出。
仍是那个黑漆漆的,起火的房间,但这个房间里,此刻却只剩了她一个人。
她的身上有如初生般未着一物,陌生的强大力量流淌在她身体的每一处,让她仿佛在一个意念之间就能号令这世界上的一切火焰。但这力量像是被强行加诸某种约束,她不能在同时动用太多属于火焰的力量。
“都怪我……”她忍不住喃喃地说着,跌跌撞撞地从石台上走下来,随便拿了件袍子披在身上,双手颤抖着用力了几回,也还是像被抽去了骨头一样软得无法发力,试过许多次都做不到将那扇门推开。
——都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太弱,他就用不着……为了保护她而做出这样的决定。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就用不着“死”去!
这都怪她啊!!
想到这里,周浅觉得自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缓缓地靠着房间门跪坐下来,将头抵在门上,连动一下的力气都仿佛已经失去了。
许是因为她将整个人的重量全都压在了房间门上,那扇门“吱呀”一声随之打开。
一点算不上明亮的光芒穿过门上细缝,隔着点点闪着金光的浮灰照在她的脸上。
周浅下意识将门彻底推开,抬头去看。
不知何时,天边那浓厚的黑色雾气已然散去,留下的卷云轻薄中反射着晨光。
天空的颜色像是一幅被画师随意沾染颜料绘就的华美梦境——深蓝色的天幕点点透出浅色,从深蓝到浅蓝,再到云层间沾染的点点薄红。
将升起的太阳染红了云,也将地平线附近的天空染成了剔透如海蓝宝的浅蓝色,晶莹明亮。
一轮橘红的太阳从那洁净宝石之间悄然出现,将最后一丝雾气和寒冷彻底驱散殆尽,仿佛无意中落在宝石之间的一滴血泪,又沿着地平线下的贝拉湖水缓缓流淌而下,最终,悄然消失在那片深深的,如同碎金闪烁的湖心深处。
心脏,又开始抽搐着绞痛起来。
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疼痛让周浅止不住地开始干呕,却又流不出一滴眼泪,几乎是用爬的把自己的身体挪出房间。
初升的阳光暖暖地打在她的身上,她却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发冷。
她将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蜷缩成一团,对抗着那愈演愈烈的寒冷之感,就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一样,而她甚至做不到点燃一根火柴来让自己坚持下去。
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