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望着虚空,许久之后,阴风以为他没听见,待要再问,步珩薄唇轻启,“有些人作恶,不是因为你对不起他,也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他们本就是恶本身,你做什么不做什么都交换不来的,不必强求”。
许是步珩知道阴风没有听明白,又说:“高沂有错,在一开始的欺骗,后又有心无力,原以为弃了你,那些人就不会再来找你,可他哪里知道,就算是他以为没了价值的,那些人也还是要痴心妄想,贪念太重,自取灭亡”。
其余四人望着步珩,面露震惊,如果说先前那些问题容易糊弄过去,但现在所说的话已经涉及具体事宜,要么步珩所说本就是真的,要么催眠到家,否则,必定前功尽弃。
可杨泱等人直到此时,也就只是猜测这阴风是胡冬儿,就这都还是阿山提出来的。
而这女尸,正如阿山所说,是墓室外头那石碑上的胡冬儿。
胡冬儿容貌毁了之后就疯了,后来是被神医霑沐治好的,治好后的胡冬儿较之毁容前更加漂亮,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翩翩公子不计其数,可经历过毁容的胡冬儿,再不敢轻易开始下一段情感,直到二十五岁那年,遇上了品行端方的教书先生,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胡冬儿最终嫁给了这位教书先生。
二人恩爱有加,一起生活了五年之后,教书先生摇身一变,成了世家大族遗落在外的贵公子,贵公子要认祖归宗,便抛弃了因为那场大火受伤无法生育的妻子。
原本先生品行高洁,那是因为知命认命,可一旦足够大的诱惑成为了可能,即便是教书先生那样的人,也无法抵挡,跨阶级的改变摆在眼前,为什么不跨?
教书先生做了个世人不耻却又认可的决定,人们都骂教书先生见利忘本,冷漠无情,但人们又都觉得教书先生那么做是最正确的,人之常情,搁谁,谁都会那样。
夫君是胡冬儿自己千挑万选出来的,往日那样甜蜜的二人,说分开就分开了,胡冬儿怎么也无法接受,可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任何人不信,被抛弃的胡冬儿整日以泪洗面,苦苦熬着,一边按部就班活着,一边等着耗完这一生麻木死去。
胡冬儿成亲之前双亲就已经去世了,年迈的父母花光了所有积蓄为她治病,为的就是日后她能够好好活下去,所以她不能寻死,再难受也得熬着。
父母双亡,膝下无子,被夫君抛弃,无依无靠又长得漂亮的弱女子,太容易受人欺辱,胡冬儿挺着脊梁熬着日子,也终有熬不过的那一天。
那天夜里胡冬儿刚刚歇下,屋子里就闯进来一群人绑了她,这群人将胡冬儿押到院子里,胡冬儿看见了为首那人,那个曾经是她夫君的教书先生,绑她的这群人叫他‘三公子’。
三公子把胡冬儿带回府后,就把她扔给了一群陌生人。
这群人有的是神棍,有的是大夫,整天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问得最多的就是从小到大吃过的食物,几乎问完了她的前半生。
后来的胡冬儿才知道,她没有后半生了,这群人开始伤害她的身体,最开始是放一些血,后来她会时常失去知觉,等到她再醒来,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
最后那一次,大概是药没用够量,她还能有些许意识,极度痛苦中,她听见有人说:“会不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霑沐给她吃过什么?”
有人回:“八成是这样,要真有那药,给一个不相干的人服用,多半是为了试药,败了不能说,成了更不能说”。
有人叹息,“可惜了,你我之辈研究了这么久,也没研究明白,此女子熬不住了”。
“我们这算什么?”
另外有人说:“三公子花了五年多的时间和她朝夕相处,也没能从她身上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堂堂丞相府锦衣玉食的三公子,硬是过了将近六年的清贫日子,有家不能归,和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五岁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那才是忍辱负重”。
“五岁?呵!你看她像不像才十八岁?霑沐给她吃了药,别说大了五岁,就是再大个十岁二十岁,估计也看不出来......”
后头这些人又说了些什么,胡冬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盛怒之下胡冬儿挣坐起来,看见自己破开的腹部,一口怨气卡在喉咙里,吊不上来。
霑沐是十二年前治好她容貌的少年神医,那一年,她恰好只有十八岁,到死,过了十二年,她的容貌似乎变化真的不大。
原来,他是因为这个才接近她的。
什么遗落在外的公子!分明一直都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只是为了接近她,才扮的教书先生啊。
一切都是扮演的,假的,若不是实在太痛,把她痛醒了,估计到死她都不会知道真相吧。
一切都是假的。
假的!
为了那什么药,他假装爱了她五年,无果之后,让她受尽了非人的折磨,哈哈......开膛破肚,开膛破肚啊!
一口鲜血喷出来,胡冬儿含恨而终。
人死了,药还没研究出来,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放弃她的尸体,每一块肉都切割开来研究过,骨头敲碎了,她成了一堆支离破碎的尸块,仍旧一无所获,可是后来,有人一块一块把她拼起来,缝补成完整的模样,安葬了。
可是,谁会在意成了一堆碎肉的她呢?谁又能够把一堆碎肉的她缝补好呢?
绝对不是高沂!
风中的声音悲凉,“真的死了吗?他这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怎么会死得那样快!”
她这话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那哀伤的语气足以表明,她其实信了,高沂死了,就是那么快,那么轻易地就死了。